第十章

王叔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原来吴尉这些天的潦倒失意，失魂落魄，都是因为江柠！

他屏住了呼吸，继续听屋里两个人的谈话。

“吴尉，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也清楚，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知己……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那种心思，这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你？”

“江柠，我知道，但是……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你能不能试一试接受我？”

江柠本来是想跟他解释清楚，不让他再执迷不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便生气的打断他，“吴尉，你别说了。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我都不可能喜欢你，你干嘛非要这么执着呢？你好好想想，你这么优秀，家世又这么好，将来会有很多同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你，对不对？”

吴尉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着急地哭了。“不，不……她们跟你不一样。”

江柠无奈地摇摇头，“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了。

吴尉连忙拉住他，“好好，我不说了，江柠你不要走。”

江柠的手被他拽着，使了使劲儿也没掰开，“你……你先把我手放开。”

吴尉摇摇头，“不，我放开了，你就走了，永远也不见我了，是不是？”

“吴尉，你别逼我。”江柠无奈

“我不是逼你，就是想见见你，跟你好好说说话。”

江柠无语，闭上眼睛静默几秒，然后说道:“那好，咱们坐回去好好说会儿话，行不行？”

吴尉看看他，问道:“你没骗我？”

江柠点点头，等他松了手，才又退回去坐下。“你这人还会耍无赖啊……”

吴尉先是笑，后又哭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星期都是怎么过的，你个没良心的，连个电话都没有。”

江柠烦了，白他一眼，“你都那样对我了，还指望我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你问寒问暖啊？”

“好好好，我错了……”吴尉连忙举手投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江柠，咱们……咱们还能不能做回朋友，就像以前那样，一块吃个饭聊聊天，或者去露营？”

江柠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你觉得，我们还会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吴尉很诚实地回答江柠。

“嗯，你说这话我信。”确实，除了吴尉突然跟他告白，让他不能接受以外，至于吴尉的人品，江柠还是信任的。

吴尉又说道:“江柠，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想法，可我真的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讨厌我，不见我。那晚回来，我一想起可能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后悔的不得了……所以，我们以后还继续做好朋友吧，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都好，行不行？”

江柠皱了皱眉，“这……”

吴尉想了想，又说道:“如果以后，你感觉我的存在妨碍到你的生活了，我可以立刻消失。”

好吧，既然吴尉都这么放低姿态了，江柠终于再一次心软了，“那好吧。”

见他终于点头，吴尉笑了。

马上，江柠又补充道:“但是你得保证，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能对我做出超出朋友范畴的事情。”

吴尉立马领悟，“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除非你愿意接受我，否则，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至此，这两个人基本上算是重归于好了。

吴尉心情自然是好的，但江柠心里还是保有余地的，权且看吴尉他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有不妥的地方，就及时止损。

王叔一直没走，就在门外听着。他也算是听明白了，自家的少爷喜欢上了他自己的好友，没想到表白失败，就躲在家里借酒浇愁。

哎，幸亏今天是他在这里，要是换成吴爸爸在这里，得知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的，而且还被人家拒了，那不得大发雷霆啊。

王叔慢慢回过神来，心里盘算着，既然江柠没有答应他，那就说明，至少两个人中，有一个还是清醒的，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至于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吴尉，兴许只是一时冲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失了兴致，再去喜欢上别的人。

所以，这件事还是先压下来吧，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算啦。

后来，江柠又在公寓里坐了一会，看吴尉已经没事了，就离开了。

他从公寓里出来，拿出手机看看，不巧的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想起充电器还在公司，只好计划着绕到公司拿了，再打地铁回家吧。

六楼的办公室里，自从江柠为了吴尉请假走后，周景平也无心看文件了，坐在那里发呆，想江柠为什么还跟吴尉有联系？想吴尉那里有什么事让江柠去帮忙？

快下班的时候，刘潇过来了。

“景平哥，你在想什么？”他一进来，就看到周景平扶着额头，在那里想什么事情。

周景平见是他过来，连忙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哦，没想什么啊。”

刘潇看他有些疲倦地脸，担心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于是走到他身后，伸出手准备给他揉揉肩，“是不是还在为法国那边的事情烦心？”

周景平含糊地答道:“可能是吧。不过，昨天王伟打电话过来，说经过律师在中间斡旋之后，那个房东好像有点松动了。”

刘潇笑了笑，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那挺好的，本来已经签过合同了，他再毁约，本身就不占理。”

“嗯，就是。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吧，要不然后续的很多工作都会受影响。”周景平叹了叹气，而后又觉得自己最近对刘潇有点冷落了，“潇潇，谢谢你能体谅我。我最近太忙了，也没有好好陪你。”

“没事的，我又不计较。”刘潇淡淡一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不过，你要实在不好意思了，不如补偿我一下吧。”

“噢，你想要什么补偿？”

刘潇想了想，“财富广场那里新开了一家泰国料理，今晚上你请我去吃饭吧。”

周景平笑笑，“好，这事容易。”

没等下班，周景平和刘潇就提前走了。

因为吴尉的公寓离公司不算太远，刚好有一趟公交车可以直达，江柠想也没想就直接投币坐上了。

一路走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晕车，便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把旁边的车窗打开了，刚把脸凑到窗户口那里透透气，就看到了跟公交车一起并排等红灯的那辆私家车，里面坐的是周景平和刘潇。

周景平开车，刘潇在副驾上坐着。他俩好像正在说什么话，然后，刘潇笑了笑，就凑到周景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江柠整个人都懵了，再揉揉眼睛去看一遍，那里面的确是周景平和刘潇，绝对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认清到这点后，他火速地把车窗关上了。

江柠呆愣楞地坐在那里，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刘潇笑着去亲吻周景平的样子。

原来，他俩不光是老板和助理，而且还有这层关系。

原来，上次周景平醉酒的那晚，刘潇那么晚打电话过来，应该也不是因为工作的缘故。

对了，那时候看到周景平很温柔体贴地跟别人通电话，自己还傻不拉叽地认为他谈女朋友了呢。

原来这女朋友其实是男的，估计就是刘潇吧。

江柠叹了叹气，心想这俩人平常在公司真是隐藏的太好了，这么久了，自己竟然没看出来。

但是回头想想，看出来比没看出来还要糟糕，心里压着这么一个惊天秘密，以后天天还要在公司里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酸爽可想而知。

最后，江柠没敢去公司，直接半道儿下了车，坐地铁回家了。

晚上九点多，周景平和刘潇吃过了饭，就开车回到了公寓。

车在地下停车场停下，周景平解了安全带，“你一会儿回去，路上慢点。”

刘潇听了他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他想今晚留下来陪周景平。再说，周景平好久都没碰过他了，这种事情不是谁想谁不想的问题，而是他觉得，正常的情侣都会有碰触对方的渴望吧。自从上次出差回来以后，他们俩已经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过了。

周景平没等他说话，也没在意他的细微变化，就准备开门下车，但半道儿就被刘潇拦住了。

“景平哥，今晚上我不回去了，行不行？”刘潇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他的胸口摩挲。

周景平知道他的意思，可他现在并没有性趣，又不好意思拒绝他。

刘潇等不及他回答，就凑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拉的很近，几乎是脸贴脸的程度。

“景平哥，亲亲我……我都想你了。”

周景平看着他，还有些许的犹豫，“……”

刘潇笑了笑，以为他在玩什么情趣呢，就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

他伸出舌头，在周景平的双唇上舔舐纠缠，好想汲取他的气息，好想将自己与他融为一体。

周景平被他搂着，抱着，亲吻着。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回应他，抱着他，再热情地回吻他。

但他在心里努力了良久，抱歉，还是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

刘潇的热情渐渐退却，结束了亲吻，望着周景平始终平静地脸，才意识到今晚的周景平很不对劲儿，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就连刚才亲吻他的时候，他还是心不在焉。

“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啊？”刘潇问他

周景平掩饰的笑了笑，“没啊……可能最近太累了，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

刘潇沉默，他太了解他了，这么多年的相伴，周景平哪些笑是发自内心的，哪些笑又是表面功夫，他都一清二楚。

可能也觉得自己笑的有点假，周景平只能道歉:“抱歉啊，扫了你的兴致。”

刘潇勉强一笑，然后坐直了身体，“没事。”

至此，周景平已是无话可说了，“那……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好，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周景平下车离开了，只剩刘潇在车里坐着，他觉得周景平不止是今晚有些反常，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情绪总是忽明忽暗的，跟他往日沉着冷静的形象大相径庭。

刘潇叹叹气，他能发现问题，但未必就能猜出原因。因为周景平现在，基本上都只让江柠跟着进进出出的，有些事情，刘潇根本就不清楚，更谈不上帮他了。

思来想去，没有个定论，刘潇只能开车回去了。

上午，六月份的部门会议结束，周景平和刘潇一块返回了办公室。

江柠正在洗茶具，准备待会儿泡一壶茶给周景平喝，这人现在不光能多喝热水了，前几日看了一些泡茶品茶的视频，竟然在网上买了几盒绿茶，说要尝尝味道。

茶具洗好，又擦干净了，开水是现成的，江柠打开盒子，捏了一小把茶叶放进了杯子里。

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江柠抬头看一眼，是周景平和刘潇进来了。他脑子里又闪过刘潇笑着去亲周景平的画面，再看到他俩现在又一块回来了，更觉得尴尬，和他俩共处一室，感觉自己成了电灯泡。

周景平和刘潇还在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听那意思是法国那边的事情终于解决了，那个房东受不了舆论压力，再经过律师斡旋，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办公楼也继续租给榕山了。

江柠不动声色的沏好了茶，趁他俩正在说话的时候，想着不声不响地溜出去算啦。

“你去哪儿？”周景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茶都沏好了，怎么不端过来？”

江柠笑笑，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哦，你们不是在聊嘛，我在这也没事……哈哈，那茶都泡好了，我倒一杯，周总你尝尝。”

他退回去，取了一个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又给周景平送去。

周景平接过来，尝了一口，很满意，“嗯，不错嘛。”

他放下茶杯，又拿起桌子上的资料递给江柠，“你去把这些资料送到设计部，再给方旭辉说，让他们把复稿的设计方案再调整一下，整体风格太暗淡了。”

“好，那我去了。”

江柠接过资料就离开了，这刚好也符合他的心思。

来到设计部，江柠觉得这里相较于别的部门，果然是安静多了，大家都在各自的办公区内忙碌着，只有两个人在一块对着电脑商讨着什么。

他直接去了方旭辉的办公室，刚好他就在，把资料转交给他后，江柠就出来了。

走到外面的公共办公区，杨嘉文麻利地跟着他一道出了设计部。

“江柠，最近都在忙什么？也不见你来找我。”

“没忙什么。不过我跟着周总，毕竟不同往常那样自由些。”

杨嘉文笑笑，然后点点头，又陪着江柠走了一段。

过了一会儿，杨嘉文突然说道:“江柠，你还不知道吧，我要公派到法国了。”

江柠吃了一惊，转头看看他，“什么？！你去法国？”

杨嘉文点点头，“下个星期二就走。”

“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江柠问他

“法国分公司办公大楼准备开始装修了，周总派我去协助王伟，可能要小半年吧。”

江柠在心里盘算一下，“那不是要到年底才能回来？”

杨嘉文点点头，“嗯，进展顺利的话，差不多得到过年了。”

“那你到那边了，要注意身体，最好带一些方便食品过去，省得吃不惯那边的饭菜。”

杨嘉文笑笑，“呵呵，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我不是在英国待过嘛，那时候常常有国内的人去留学，他们刚开始过去适应不了，有的把胃都饿坏了，你先带点过去，可以添补添补。”

“嗯，谢谢提醒。”

江柠又问道，“对了，我父亲那事……”

杨嘉文领悟，自从上次吃过饭后，他在办公室里也有意地找别人聊过江柠的父亲，但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所以，他只能摇了摇头。

江柠心里有些失落，继续往前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杨嘉文见他心事重重，连忙安慰道:“不过你放心，等我回来了，继续帮你打听。”

江柠点点头，“谢谢啊。”

“你看你，又客气了不，哈哈。”杨嘉文笑笑，两个人快走到卫生间时，他停住了，“江柠，你回去吧，我去趟厕所。”

“嗯，好。”江柠答应着，本来要离开，又嘱托他:“走之前跟我说一下，我去送送你。”

杨嘉文冲他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分开了。

江柠一路回去，想着最近应该抽时间去看看父亲，还有奶奶了。自从家里出事以来，他努力帮父亲查清事实，尽力打听大哥的下落，还要分出精力去看望奶奶。

他自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竭尽全力，可现在一年都过去了，父亲的案子毫无进展，就连大哥也不知去向，有时候在夜深人静时，他会蜷缩在床上，埋怨自己真的很没用，没有一件事能够办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