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府大门外的巷子里,夜风迎面吹来,让卫苏雯冷静了大半。
她不该推开付恒。
她明明最想要的东西不是真情,她只要荣华富贵与身份地位。
就算付恒将她认错,她也不该如此反应。
况且,她夺走了本该属于二妹妹的气运,故此,二妹妹原本的姻缘也应该属于她了。
如此一想,卫苏雯抿着唇,望向了王府内的廊灯,已经开始后悔方才的举动。
可眼下,也只能堪堪离去。
强行留下来,只会适得其反。
可……
付恒怎会认错呢?
还是说,付恒心目中一直都有二妹妹?!
卫苏雯甚是不甘心的迈上了马车,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无论如何,付恒正妻的位置只能属于她。
卫苏雯回到长宁侯府的第一桩事,便是去见周氏。
虽已是暮色,但时辰还不是太迟,周氏依旧在静等长宁侯。她揽镜自照,一遍遍的梳着长发,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可还有机会怀上孩子。
奈何,长宁侯已经不怎么来她房中了。这两年新进门的小妾一个赛一个鲜嫩,天底下任何男子都会选择年轻貌美的女子,而非她这种容颜逝去的旧人。
她抬臂时,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蓦的,周氏篦发的动作一滞。
难道真是因着沈氏死得太早,才导致她无法继续增加气运?
侯府的几名美妾也不曾怀上身孕,沈氏死于腹中的那个孩子是个儿子,倘若活到今日,便是正经的世子爷了。
周氏捏着篦子的手紧了又紧。
她这半辈子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可为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却还是不尽人意?
没有被抬为正妻,生不出儿子,更是逐渐被卫舟荡冷落。
那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究竟得到了什么?
“姨娘!”
突如其来的叫唤声打断了周氏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就见女儿的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见她发髻上步摇晃动,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我儿。你这般匆忙作甚?哪有未来当家主母的样子!”
卫苏雯实在是急了,这才没有顾及仪态,她自幼受周氏一手教导,半点不敢行差踏错。一直竭尽全力在祖母与父亲面前留下好印象。
“姨娘,女儿想向您索要一件东西。”一言至此,卫苏雯看向了周氏手腕上的玉镯。
可下一刻,在卫苏雯的渴求目光之中,周氏手臂放下,另一只手挡在了玉镯上。
她还需要一个儿子,待府上美妾怀上,她就将对方的气运夺过来,暂时不能将玉镯让出去。
“我儿,你已得到了二殿下的心,可为娘还需要这只镯子,只有给你生一个弟弟,咱们娘俩才能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你总不能一辈子背负着庶出头衔。为娘必须要有儿子,如此才能当侯夫人。时辰不早了,我儿回去歇着吧。”
周氏派人去请了卫舟漾,担心女儿会耽搁了自己的好事。
卫苏雯又是一阵不甘。
她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的日子,比二妹妹那个嫡女还要尊贵,那是因着利用了玉镯,夺走了本该属于二妹妹的一切。
卫苏雯不喜欢表面上与人争执,素来很会装。
她美眸微眯,内心暗暗腹诽:姨娘,你如此愚笨,可就别怪女儿不客气了。
玉镯,她是一定会拿到手的!
区区一个侯府继室的身份,哪有太子妃的身份来得矜贵!
卫苏雯离开之后,仆从过来禀报周氏:“姨娘,侯爷他、他……去了沉香苑。”
沉香苑里住着卫舟荡的两名美妾,皆是十六七岁的光景,娇滴滴的惹人怜。
“啊——”周氏忽然抬臂,拂开了妆奁上的胭脂水粉,零落了一地狼藉。
此刻,屋内婢女婆子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姨娘的脾气,是愈发不受控制了……
西洲,常胜侯府。
卫慈踏足“缺月阁”已经歇息了片刻,这才有精力打量着屋内陈设。
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雕红漆戏婴博古架,床榻更是做工精致的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
她是远嫁,婚事如此仓促,更是不可能让娘家人过来安床。
况且,世家贵女成婚所用的喜榻,一般需要一年两载才能雕刻而成。
而谢南州给她准备的床榻,竟是这般精致,一看上面的雕工,便可发现精细奢靡。
屋内火烛高照,长案香炉里早就燃上了凝神香。
足可见,谢家对她的重视。
卫慈悠然一笑。
无论谢家是真心与否,至少,谢家让她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
这间屋子,比她在长宁侯府的闺房精致的多。
用了一碗素面,卫慈在“缺月阁”内四处打量了片刻,行至院墙一隅,她看见一株汤碗粗的芭蕉树,不免想到母亲院中的那一株芭蕉。
卫慈双手合十,望着天际银月,淡淡开腔,嗓音十分悦耳:“母亲,女儿明日就要正式嫁人了。夫君是个扬名天下的英雄。母亲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此时,谢南州正路过“缺月阁”外面的太湖石小径,这条路可以通向他的卧房。
虽是隔着数丈之远,可警觉如谢南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忽然拧眉。
探子来报,长宁侯夫人,是死于血崩,那长宁侯更是宠妾灭妻,不然也不会舍得嫁出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