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的父亲秦翰是安阳秦氏长房嫡出的二公子,安阳秦氏是一个人丁兴旺的世家大族,秦绵与家中弟妹从小就是随着族中本家的辈分来排序的,虽然秦翰已经离开安阳来到泰安城多年,但这种规矩从未变过,因此那门房才会称她为四娘子。
如今秦翰获罪发配,安阳秦氏对他们一家避之唯恐不及,秦绵记得上一世圣旨刚下他们一家就被族中除了名。
虽然脑中思绪纷乱,但走进秦府大门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和物,秦绵还是微微红了眼眶。
“绵姐儿,你回来了。”一个身形消瘦面带轻愁的中年美妇急急忙忙向秦绵迎过来,她身着一身湛蓝色月牙纹绸衣,鬓发微乱,发髻上的一只金钗还歪着,想来是来的太急,连梳妆都顾不上。
“母亲。”秦绵张口唤她,神情有些恍惚。她这位继母秉性柔弱,又不善理事,没了父亲的庇佑根本就难以把一双儿女养活。
秦绵上一世同样是不争不抢的好性子,所以与继母曹氏相处得很愉快,不曾产生过什么龃龉。想到曹氏抱着她的尸体服毒自尽的场景,秦绵眼中酸涩,那种绝望和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绵姐儿,你怎么了,脸色如此吓人?”曹氏已经走上前握住了秦绵的手。“怎的手这么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冷的天连个暖炉都不给娘子带!”
“母亲,我没事。”秦绵的情绪渐渐平复,“柔姐儿和文哥儿呢,他们醒着吗?”秦绵的问话果然转移了曹氏的注意。
“我方才已经让下人去叫了,应该是醒了,一会儿让他们到我的院子里去,你刚出门的时候,文哥儿天天吵着要姐姐,如今才消停了没多久。”曹氏拉着她的手,一行人往正院会熹堂走去。
到了会熹堂,秦绵与曹氏落座没多久,就听门外有急促地脚步声向他们这里走来,果然没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长得极为标致的小娘子并一个十一二岁身量刚刚抽条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见到秦绵,眼睛倏然一亮。
“大姐姐!”少年急走几步就到了秦绵跟前,执起她的衣袖晃了晃,神情很是依赖。她身旁的少女则与他截然不同,只低声问了句好,就闷着不吭声了。
文哥儿从小活泼,至于柔姐儿却是内向又害羞,闷葫芦似的。
秦绵看着弟妹,心中感慨良多,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家人,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绵姐儿回来了真好,只可惜你父亲还在牢里受苦呢。”曹氏脸上都是愁容,用绣帕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曹氏一哭,文哥儿和柔姐儿的情绪也低落下来,秦家如今风雨飘摇,秦翰出事,文哥儿还小,一屋子妇孺幼小没了主心骨,就连伺候的下人都心有戚戚然。
唯独秦绵的面色很平静,她早已过了那个与人倾诉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也不是与曹氏抱头痛哭。
“母亲,别哭了,我记得您的嫁妆是有人专门打理的,与秦府的钱财并未合在一处对不对?”秦绵出声打断了曹氏的哭声。
“是啊,绵姐儿,你问这做什么?”曹氏愣愣地回答。
“那些田产和铺面的契据您一定要收好,最好是贴身放着。”秦绵表情凝重,曹氏却越发的迷茫了:“绵姐儿,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您跟我来。”秦绵不欲多言站起身把曹氏拉进了里间,催着她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只方形的小匣子。
曹氏拿钥匙打开匣子,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但却是他们今后生存的倚仗。
秦绵没去翻看,一股脑地叠起来塞进了曹氏怀里,曹氏惊愕地看着她,甚至有些怀疑她那向来守礼的大女儿被鬼附身了。
“绵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大白天的出出进进我带着这些怎么行?”
“母亲,您就听我的吧,放在身上才安全。”
曹氏看着她凝重的表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契据仔细地收起来了,秦绵松了口气,上一世她和曹氏糊里糊涂,不曾把这些藏起来结果都被抄家的官兵搜了去,如今有这些私产傍身,继母和弟妹出府后总能维持日常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