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毕竟,她答应了会做的事情也没几件真的做了的。

温绵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谓的等待,它们教会她用心感受自己,体验生活,接受新鲜。比如现在,温柔高知的画展工作人员坐在对面跟自己聊天。

工作人员端起一杯凉白开,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后,抬眼看向温绵极浅的眸子,“我姓宋,单名一个慈悲的慈,请问女士贵姓?”

“你好,我姓温,叫温绵。”

“温小姐,学过绘画?”

温绵的脸透着薄红,在暖黄的灯光下,像半熟的水蜜桃,呈现诱人的色泽。

“没有学过,”她略有些难堪地移开眼神,她怕宋慈觉得她一个非科班出生的人竟然还夸夸其谈了那么久,“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纯属个人想法,没什么道理的。”

看出了她的心思,宋慈立刻接话:“没有,我觉得既然不是学习绘画的,能有这样独到的见解,实属难得,我为自己选择坐在这里感到欣慰。”

温绵看向宋慈,才觉得这人的说话方式很讲究,不是拿人打趣寻开心,亦不是随随便便尬聊。

她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精致骨感的下颚线,“我不懂绘画,只是喜欢欣赏,偶尔可以带入个人的情绪和经历。”

“很直观?”宋慈一直盯着温绵,像方才看那幅“残次品”时的眼神,复杂的,令人看不透。

“嗯,应该是的。”

宋慈朗笑了几声,“温小姐很有意思,不过适当放松一些,放开自己一点,或许会更自在。”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打破了聊天时轻松愉快的氛围。

【莫晴雨:“出来,西门。”】

五年了,温绵收到莫晴雨的信息并不多,所以,当专属信息提示音响起时,她的心陌生地颤了一瞬。

每一个耳鬓厮磨的夜晚倒灌似的搅动着她脆弱敏感的神经,让她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越来越窥不见天光,越来越执迷不悟。

温绵咽了咽干干的喉咙,有些意外地看着亮了一会儿又黑掉的手机屏幕。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慢悠悠地起身。

“温小姐等的人来了?”

温绵没有回答,拿起包包微微颔首后一脚跨出了座位,转身浅笑嫣然:“谢谢你,再见。”

市立会展中心的西门静悄悄的,像是有人刻意做了紧急疏通。

一墙之外的市民广场上,没有规律可言的叽叽喳喳声传进了温绵耳朵。

那辆高调到不行的兰博基尼犹如一只皮毛铮亮、通体橙色的野兽,虎视眈眈地蹲在灯光的阴影里,等待猎物的靠近。

温绵来到剪刀门边,没有立刻上车。

这几年,她很少坐这辆车。

车子熄了火,黑岑岑的窗玻璃上看不见里面的人。

直到窗户降下来了一点,直到那个浓丽的女人望向自己,温绵才觉得这是真的,莫晴雨的确来接自己了。

就在上一秒,她还以为,是司机老许开的车。

温绵坐进车里,靠在床框上,呼吸均匀,看到信息时的那一股躁动已经消散。

窗外的霓虹绵延成一条没有尽头的射线。

她们两个没有说话,换作以前,温绵会很想告诉莫晴雨,她今天看见了一幅很特别的画,和一位很有涵养的工作人员聊了天。

但是,今天她不想说了,她不想跟莫晴雨分享点点滴滴了,她只想沉默。

直到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响起,莫晴雨还在讲蓝牙电话。

温绵想起了前天看的那个《女帝登基》,西门的王氏要造反,北门的李氏要讨伐,北方闹饥荒,南方闹瘟疫,女帝陛下忧国忧民忙着呢,废寝忘食,要过劳死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向树木渐渐多了起来的窗外。

莫晴雨亲自来接她了,人就坐在她身边,但温绵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实感。

她曾经幻想着能跟莫晴雨像正常人那样相处,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伤心难过的时候窝在她怀里撒娇,周末一起去喜欢的餐厅吃饭,然后看一场电影。

但是现在,她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