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坞城失守！”

“陛下，落雁关被攻破了！”

“陛下！”

……

李穆宴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台阶下颤抖不已的通传小官。

“坞城的援军为何没到？”

“启禀陛下。”小官抖若筛糠，“南宫大将军他……投敌了。”

“落雁关将士还剩多少？”李穆宴面无表情地问道。

“全军，战死。”

“继续派军士去增援，不可让他们攻入皇城。”

“可是陛下……”

李穆宴冷冷看着他，“可有疑？”

“若是再将军士派出去，臣惶恐皇城的守军不够。”

“无须担忧，皇城内，朕自有办法。”

兰叶池身着单衣，坐在落满雪的屋檐上，像是不觉丝毫寒冷。

“你不怕被冻坏吗？”兰倾枝问道。

“我不畏寒。”兰叶池说。

“可是，你这样惩罚自己，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也救不回来了。”

兰叶池记得那位带兵前往落雁关的少年将军不过18岁，见着他，还会笑出两个酒窝，叫他一声“兰哥哥”，以后，再也见不着了。还有南宫将军，听说他叛变了，然而就在他离城前两日，他们还一起喝了饯别酒。

南宫将军豪气万丈地灌了自己一整坛，“叶池啊，且看本将军这番如何拿下那些番邦小贼！”

“幼时便饱读军书，天生的将星，尚未及冠就战死沙场。侠肝义胆忠心不二之人，最终沦为了叛贼。”兰叶池手指捻着冰冷的雪块，“这个王朝，还有救吗？”

“兰叶池，一切都会好的。”

兰叶池侧过头，看着旁边的小木盒，“是么。”

“你信我，都会好的。”兰倾枝不能透露太多，只能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去安抚他。

“兰公子，陛下宣您觐见。”

兰叶池望着漫天飘雪，雪花落在他白色的单衣上，洇湿了大片，“知道了。”

他没有换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狐裘，提着盏灯，便进了大殿。

“叶池，你提灯做什么？”看到他前来，李穆宴眉间的阴郁之气散了不少，“天色还大亮着。”

“臣怕雪太大，看不清走向大殿的这段路。”

两人无声对视。

“叶池，你和朕的目标是一样的。”李穆宴略过了他的话中话，“可是这些年，你并没有成功。”

兰叶池：“陛下，有些事，急不来的。”

李穆宴：“你想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这种滋味，难受么？”

“看见陛下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臣心中有愧。”

“愧疚什么？”

“臣当初，不该救陛下，臣对臣的师傅、友人、百姓，万般愧疚。”

“兰叶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但求一死。”

“死固然容易，但你知道，朕绝不会杀你。”李穆宴步步逼近他，“朕要你看到，朕是如何靠自己，登上那历代君王都艳羡不已的高座。这破烂的尘世，束缚不了朕半分，也不值得朕留恋。你若是识相，就该助朕，而不是站在朕的对立面来指责朕！”

“叶池明白了。”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朕不会准你死。”

“我会助你。”兰叶池望进他那双早已变质的双眼。

“此话当真？”李穆宴忽然笑了，右手缓缓上移，想要触碰兰叶池的脸，后者神色冷淡地避开了。

李穆宴冷笑一声，“你若答应助朕，朕便许诺于你，不动这天下的百姓。但你若敢反悔，我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这世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好。”

出了大殿，兰倾枝着急地问道：“你瞎答应什么啊？”

“我自有安排。”

“兰叶池，你、你别乱来，你要珍惜自己这条命……”

兰叶池顿住脚步，“放心，我还有要紧事得做，我不会放弃自己。”

兰倾枝信了兰叶池很多次。

可每一次，他都骗了她。

***

李穆宴派出去的将士全都有去无回，要么降了，要么死了，再加上之前“绝代”的传言，李穆宴已经失去了民心。

外有番邦来袭，内有百姓起义，天下陷入大乱之中。但李穆宴却一点也不急，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乱世。

乱世出帝星。

李穆宴已经无所谓这人世会有什么样的帝星出现了，他的目光早已放在了遥远的九天之上。

邪术已炼至第九重，李穆宴睁开一双赤瞳，默念着咒语，慢慢恢复平静。

在他从地宫走出来时，一只苍白的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宴。”

李穆宴难得恭敬地垂下头颅，“师傅。”

“兰叶池，不可留。”

李穆宴静默了很久，才开口：“徒儿知道了。”

“要让他要死得其所。”

“师傅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