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倾枝见过兰叶池和其他神仙相处的样子，“拘谨”二字，是完全在他身上找不到的，但此时此刻，兰倾枝却感觉到了他的拘谨。

“仙官，谢谢你的外袍。”兰倾枝把叠好的衣衫送到兰叶池面前。

“不客气。”兰叶池接过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指，他飞速移开，“昨晚，如果我醉了，如果唐突了你，是我的不是。”

“没有，昨晚你没有做什么唐突我的事。”

“那便好。”

兰倾枝听到鹤熹在里面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哦，要斥责。

“兰叶……仙官。”

“嗯？”

“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兰倾枝说完又有些后悔，好像现在自己也没资格管他吧？

兰叶池显然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话。

面前的小荷仙半垂着脑袋，耳根都是红的，看上去并不擅长说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或者，你喝醉了也别往高处跑了，摔下来会很痛的……”小荷仙又急忙补充道。

兰叶池莞尔一笑，“好，我答应你，不过，下次和我说话的时候，可否看着我的眼睛。”

兰倾枝闻言，下意识抬起了头。

双眸相对的刹那，兰叶池却是连呼吸都止住了。

在他长柳宫里长大的小荷仙，有着最纯净美丽的眼睛。

“你……”兰叶池移开视线，“你没有挽发髻？”

兰倾枝抬手摸上自己的发丝，“平日帮我梳妆的小仙娥今日休沐，我自己还没学会怎么挽……我有些笨。”

“我来。”

“啊？”

兰倾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虚握住手腕，带进屋子里。

兰叶池自己很少挽发髻，只是在去朝英殿的时候会戴冠，他的寝殿也没有仙娥，所以兰倾枝完全没料到他还有这个手艺。

长指从绸缎般的发丝中穿过，铜镜里，兰叶池的神情专注又温和，兰倾枝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

“别动，我怕扯疼你。”

“好……”

鹤熹见兰倾枝有些尴尬，便出声道：“倾枝放心，我们仙官挽发的手艺可好了。”

“我、我相信的。只是平日里没见仙官挽发，所以比较惊讶。”

兰叶池在她身后笑了笑，“我只是因为懒。”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在双平髻完成的时候，兰倾枝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好在兰叶池一直扶着她的头。

“好了。”兰叶池说。

兰倾枝打了个哈欠，“谢谢仙官。”

“但好像还缺了些什么。”兰叶池打量着他亲手挽好的双平髻。

“发簪。”鹤熹提醒道。

“改明儿我去给你淘些好看的簪子来。”

“我有很多的。”兰倾枝说。

“你就让他买吧。”鹤熹说，“凡间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簪子，比九云台的好看多了。”

“真的吗？”兰倾枝来了兴趣，“凡间很好玩吗？”

“你想下去？”兰叶池问。

“想。”

“可以是可以，但是——”

兰倾枝仰头看着他。

“好，过两日，你随我下凡。”

兰倾枝弯起眼睛，“谢谢仙官！”

“只不过下凡的话，就不能叫我仙官了，不能暴露身份。”

“那叫什么？”

兰叶池略一思忖，“不如就叫……哥哥吧。”

小荷仙顶着一头精致的发髻走后，兰叶池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

鹤熹：“哥哥。”

兰叶池：“你搁这儿瞎叫什么。”

“这辈分是不是差的有点……”

“神仙论什么辈分，没这规矩。”

鹤熹沉默了。

兰叶池：“昨晚你到底跟她说了——”

鹤熹：“诶后天要怎么带你妹妹下凡啊？”

兰叶池：“容我想想吧。”

***

九云台的神仙们要想下凡，其实并不是件容易事，仙凡有别，如果不严格管理，很有可能引起人间混乱。兰叶池下凡也是每次必须向天君请令，加上他又是看管人间草木的仙官，光是在“长天一色”亭并不能看个真切，所以他其实是九云台最常下凡的仙，不少神仙都拖他从人间带一些小玩意儿上来。

这次要捎上兰倾枝，还真得动动脑筋。

他向来运气不错，正当他为找理由发愁时，天君传见他了。原来是月白山那边出了岔子，有不少山妖湖怪作祟，导致月白山上的草木衰败过快，山上的农户们都快找不到柴烧了，兰叶池必须得速速下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