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拙也不是特别确定这一点。
因为邢刻待他同其他小朋友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会多给一片水果,多分享一块肉,但这到底是变成朋友了,还是单纯的回报,其实很难界定。
毕竟除此之外,邢刻也不会再和许拙分享其他了。偶尔身上再出现新的伤口时,依旧像从前一样缄口不言。
不过总归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所以许拙也不会太着急。
步入深冬之后,许拙的身体能量减低,变得比过去更爱睡觉了,总是一副懒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孙芳丽和许清朗都很急,觉得孩子的身体似乎在那一次晕倒之后变差了,还特地带许拙再去全面检查过一次。
然而检查结果依旧是无恙,所以许拙猜想,应该还是他脑海中过量记忆的问题。
许拙内心深处很害怕记忆流失,毕竟他重生回来的时间点,不是父母、邢刻任何人生命中关键的时刻,一旦他忘记了那些,事情的轨迹就很有可能会同上一世一样发展。
他不希望变成那样,所以身体想睡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放纵自己睡,就当小祖宗一样供着。总归不要让他再像上一次一样,晕倒后失去记忆就好了。
如此决定之下,许拙渐渐变得不只是在家里睡觉,有时候在学校课听着听着,也会睡着。
孙芳丽提前同大小胡老师沟通过许拙的情况,这孩子不自觉睡着之后,一旦被强行叫醒身体就会很难受,所以大小胡老师基本不太会弄醒他。
就连邢刻,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等着。
看上去似乎是不怎么在意,但有那么一天,许拙睁开眼时,却正好对上了邢刻皱眉盯着他看的样子。邢东海打过的痕迹还在脸上依稀可见。
这就有点像上一世了,邢刻自己的状况明明更糟糕,却对着只是发烧的许拙蹙紧眉头,在他身边一坐就是一夜。
那时的许拙还有点害怕邢刻,这人后来实在是太极端了,也根本不懂得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像个刺猬,让许拙忍不住谨言慎行。
但重生回来后,许拙便没有那么容易担心了。
没心没肺地朝邢刻咧嘴一笑,哑着奶声道:“阿刻,你脸上换药没呀?”
最近许拙老喜欢这么喊邢刻,还从来没人这么喊过他,所以一直到现在邢刻也没有听习惯,皱了皱眉头道:“管好你自己。”
“管了呀,我这不是睡醒了吗?你要是没擦药,得让小胡老师帮帮你,都说了留疤不好看……”许拙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随即余光就这么瞥见了窗外的一抹白,哈欠顿时滞在脸上,眼底一亮:“下雪了?这、这么大的雪!”
邢刻头也没回:“半小时前就下了,他们已经去玩雪了。”
许拙:“???”
回头一看,才发现整个教室竟然都没人了,只剩下睡觉的他,和看小人书的邢刻。
“那你怎么不下去啊?”
“因为我在看书。”
“看的什么书哇,我还以为你在等我。”
“计算……怎么可能。”邢刻视线落在书本上,一板一眼道。
许拙瘪了瘪嘴,慢吞道:“这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是你在睡觉,我肯定会等你的,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邢刻想说“是么”,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个身,抱着椅背,把椅子当木马一样坐着,一双眼睛朝外看,一副想出去又不能出去的向往样子。
临西是南方城市,很少会下这样的鹅毛大雪,许拙好奇是正常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立刻兴奋地奔下去,也许就和他口中朋友的定义有关系吧。
过去许拙总说想同邢刻当朋友,邢刻其实不算特别明白怎样才算是朋友。
但是当他看见许拙靠在椅子上,一边满心向往地眨巴眼睛,一边屁股又紧紧黏在凳子上不肯走陪他的样子,突然就懂了。
原来朋友,就是要时时刻刻待在一起的意思。
家庭环境的问题,邢刻生性孤僻,不太容易信任人。换成别人他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相处方式,但如果是许拙,好像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太妃糖很甜。
“下去吧。”邢刻合上书本道。
“你不看了啊?”许拙诧异道。
“教室里太暖了,会困,去外面看。”邢刻说。
“在外面看书?不会冷死吗?”许拙像看外星人一样看邢刻。
“你去不去?”邢刻回头。
“去去去。”许拙连忙从小凳子上爬起来,牵牵邢刻的手:“所以阿刻,你最近怎么总在看书哇?”
邢刻不习惯地收了收手,却没能收回来:“……想看就看了。”
“会不会变成书呆子啊?”
“管好你自己。”
“我……”
许拙纳闷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外边便传来了李东的怒吼声:“你们再埋我我就要生气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小心我使用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