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拙不知道那天自己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回到教室以后,小朋友们一下便把他围了起来。
然后在小胡老师的引导下,纷纷给许拙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庆祝他回到大(1)班。
孩子们的礼物不值钱,但都是心意。把刚回到班级的许拙围了个满满当当,热闹万分。
而对比之下,缩在比之前更偏僻角落里低着头的邢刻,看上去便是非常冷沉了。
他脸上的淤青相比之前竟然扩大化了,脸颊微微肿起来了一块,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一套,却变得破破烂烂的。
仔细一瞧,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烧出来的。
许拙远远一看,心脏便立刻揪了起来。
而小胡老师看上去也是一脸疲惫,带着小朋友们欢祝许拙回归时,都没有过去那么有气力了。
很显然,周日晚上的局面非常严峻。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家暴”的还没有后来那么抵触,部分家庭甚至认为父母打骂孩子才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邢刻的情况哪怕报警也没有用,不仅无法限制,还有可能会激怒家暴者。
大小胡老师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发现无果,才会变成眼下这般疲累的模样。
而老师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年仅五岁的孩子就更没有办法了。
对邢刻来说,这甚至说不定是关上了他生活中最后一扇可能获救的希望窗口。
让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没有光彩,人也变得越来越封闭冷僻。
就好像现在,孩子们热闹地围绕在许拙身边,送上五颜六色的花朵,而邢刻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头。
许拙被小朋友们围了好一会儿之后,等其他人一散开,便立刻抱着自己的东西走近了邢刻。
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坐下,邢刻便搬上自己的小椅子,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许拙愣了愣,随即想也没想,就着椅子粘屁股的姿势,跟着邢刻一起挪。
邢刻挪,他也挪,活像个小跟屁虫。
最后等邢刻终于忍耐不住,用力转过头想说点什么时,许拙正面看见他脸上狼狈的伤口,反倒比他更快地瘪了瘪嘴,委屈巴巴道。
“我们之前说好了是朋友的,我不小心生了个病,你怎么就不和我当朋友了呀?”
小孩的声音听上去难过极了,邢刻顿时收了声。
许拙还不停歇地在说:“生病本来就很痛了,还要失去朋友,那你不是要我更痛呀。”
话音落地,他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用力吸了两下鼻子。
邢刻大概是之前午休的时候被他哭出了阴影,许拙一吸鼻子,他就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低声说:“你别哭。”
“那你不走了好不好?”许拙抱着小书包,小小声道。
邢刻垂头看着自己的桌子,没吭声。
邢东海这一次打得很重,正面看孩子都破了相,眼下鼓起来一块。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自尊了,邢刻不愿意这副模样同人对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造成的,邢刻还有点低烧,脸色看上去很糟糕。
许拙钻着脑袋想同他对视,想让他明白这没什么,不用觉得羞耻,但邢刻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还抗拒交流。
没办法,许拙只能抓抓头发道:“邢刻,我生病了,你能不能问问我生病疼不疼哇?”
邢刻沉默了很久,说:“你生病疼不疼。”
“疼。”许拙眼睛一亮:“那你脸上的伤疼不疼哇?”
邢刻:“……不疼。”
许拙眼底的光芒顿时垮了下来:“如果疼的话,说、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哇。”
许拙都不明白,邢刻这个年纪的身体也只有那么小,他上哪里去憋住那么多的情绪的?
邢刻依旧没说话。片刻之后,只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朵小花。
冬季的花朵格外顽强,哪怕被霜打得掉落在地,短期内花瓣看着也还是很鲜艳,带着室外的冰冷温度。
邢刻将那朵漂亮的小花放在了许拙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回班礼物,拿了这个礼物,你以后就不要和我当朋友了,我之前也没有答应。”
“啊?”许拙没想到浑水摸鱼能被对方抓个正着,顿时呆若木鸡:“为、为什么啊?”
邢刻垂睫看着桌面,用力蹭了蹭自己脸道:“因为我是畜生,你不要和畜生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