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丽连连点头。
许拙刚开始还没回过味来,兀自在妈妈怀里揉眼睛。动作都变得比之前更小孩了一些,表情看着也很困乏,大脑空空的。
直到被孙芳丽抱出门口,瞧见等待的大胡老师,才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探头就朝他身后望去。
大胡老师同孙芳丽仔细交流一番,表情才松懈一些,矮身看向伸脖子的许拙:“出出,在看什么啊?”
许拙眨着眼睛道:“大胡老师,邢刻呢?”
大胡老师表情原本还有点疲惫,愣了愣以后,矮身正对着他笑起来:“你才刚好,就想起邢刻了呀?”
许拙吸了吸鼻子:“李东说,打架会被幼儿园开除的,但是那也不是邢刻一个人的错哇。我,我和他刚刚做了朋友,不想他开除,大胡老师,邢刻会不会被开除?”
许拙这时候的脑子也没有太清楚,他渐渐不能清晰区分大人和小孩的意识了,只能胡乱掺杂着,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说出口来。
而大胡老师沉默了片刻以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很认真道:“不会,这些老师都知道,我们会努力保护小朋友的。”
许拙眼睛一亮,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看着大胡老师,特别信任地弯眼笑了起来。
孙芳丽抱着许拙离开了医院,许清朗正巧到门口接下了母子二人。
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本来说是要顺道把大胡老师也送回幼儿园的,但大胡老师拒绝了,让一家三口先回家好好安顿许拙。
许家夫妇连声谢过了老师。
许拙晕倒以后,这一天的课程就没再去了。
他的的确确是比之前瘦了不少,孙芳丽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之前是太忙顾不上,如今发生了晕倒事件,内心简直又心疼又愧疚。
到最后第二天的课程也给许拙请了假,像是恨不得在家里把许拙掉的那些肉肉一次性喂回来一般。
许拙刚开始都乖乖吃了,最后是实在吃不下,才扬起小脖子晃着手,连连道“不要不要,肚肚要炸掉啦”。
把孙芳丽逗笑,紧张的情绪才松懈下了一些。
两天之后就是周末,也就是说,许拙要足足四天去不了幼儿园。
这四天的时间里,大伯和大伯母都来看过他。
大伯很心疼许拙,买了不少吃的和玩具。大伯母则面色不虞地站在门口,都没太同许拙说话,偶尔几道声音传来,也明显是不太好的语气。
这是大人的事情,孙芳丽不会让许拙接触太多。
而许拙在之前回忆被删除的经历之后,也更谨慎用脑了,这种不需要他解决的事情,就直接不去想,在桌上乖乖喝着自己的小米粥。
四天时间,对幼儿园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漫长的。毕竟没有功课,他们很快就会想念教室里的小伙伴。
许拙也不例外。
那天的晕倒在他身上其实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当天下午就生龙活虎了。是孙芳丽不放心,才坚持又多请了一天假。
而许拙到后面,明显变得很心不在焉。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玩玩具,总是默默盯着窗外发呆。
孙芳丽从外表来看是很利落冷淡的女人,但她内心却其实出乎意料的心细,很快就发现了孩子的不对劲。
有一回便问他,是不是想同幼儿园里的小伙伴玩了。
许拙对妈妈没有隐瞒之心,点点头道:“是呀。”
“是那个叫邢刻的小朋友吗?妈妈还记得,你那时候一醒就想起他了。”
提起邢刻,许拙眼睛又亮了,高高兴兴地晃起脑袋来:“对呀。”
“可是妈妈那天去幼儿园,听其他家长说,那个孩子打架了哦。”孙芳丽捏着许拙的小玩具道。
许拙沉默了一会,为难地揪了揪头发,抬起脸看向妈妈:“妈妈也觉得,打架的就是坏孩子吗?”
那天清晨的时候,孙芳丽就已经将邢刻和刘北辰之间的矛盾听了个大概。当时也猜到了家长事后会去幼儿园,上下一连贯,她内心很明白情况,也知道邢刻是谁,不需要许拙多说。
这会儿垂睫看着许拙懵懂又犹豫的圆眼,沉默了好半天,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打架的不一定是坏孩子,但打架一定是一件坏事。不管是用来解决问题,还是用来发泄情绪,打人都是不对的。”
许拙“啊”了一声。
妈妈是对的,他反驳不了,却又不希望妈妈会由此对邢刻产生意见,于是左右为难地拽了拽小手。
孙芳丽挑开他的小手,继续道:“不过教育孩子是父母和老师的职责,和出出没有关系。出出如果觉得那个孩子有吸引你的地方,可以和他玩,妈妈相信你的眼光。只要记住,你不可以学习打架,也不可以被打架伤害,如果有人打起来,要学会求助大人,不可以自己加入进去,好不好?”
太长了,许拙脑内反应了一下这段话,随即一双小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张开双手,亲昵又软乎地朝孙芳丽扑过去:“妈咪~”
孙芳丽笑着接住儿子:“小撒娇鬼,好不好呀?”
“好好好呀。”
“那咱们家的家规是什么还记不记得呀?”
“答应了就一定要遵守呀。”
“真乖。”
许拙同妈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像想起什么般猛支棱起脑袋道:“啊!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