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南与昨日判若两人,尤其他本身十分俊俏,如此一笑竟如乍现的昙花,好似真的与人为善。
但温梨笙却知晓他的本质,并不为外表所蒙骗,只低下头规规矩矩道,“多谢世子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温浦长见状,腰板都挺直了不少:瞧瞧瞧瞧,这就是我女儿,多乖巧多可人!
她敛眉垂首,树冠摇晃时斑驳的阳光淋淋洒洒的落在她的衣裙上,晃过金丝折射出隐约璀璨的光芒,将人衬得越发精致貌美,一时间众人见了纷纷暗叹。
谢潇南目光只停了一瞬便转开,与温浦长继续说些客套话,无非是沂关乃风水宝地养人养气云云,温浦长知道女儿老实不了多久,且眼下也见过了世子认了脸,便让她自己去玩。
温梨笙端着仪态行了一礼,转身迈着小步子迅速离开,一刻也不敢停留。
老树堂分内堂和外堂,占据了整个山头,面积非常之广,平日里做些酒水生意,当酒庄使用的,所以温浦长这次才向梅家租赁了场地招待谢潇南。
这次来参宴的人非常之多,方才从外堂进来时,就见路上人密密麻麻。
主要原因是谢潇南要来沂关郡的消息半年前就传来了,等了这么久,郡中的各个江湖门派以及大小官职都想来看看这位年少的世子,有人想探探他的底细,有人则是想混上眼熟,左不过是瞧一瞧他的模样,免得日后在郡中相遇认不出,闹出不必要的事来。
是以他们不光是自己来了,也将倚重的孩子一并带来,能与世子爷攀上交情自是最好不过的。
另一方面,江湖上三年一次的武赏会日期将近,地点就定在沂关郡,听说这次的彩头极其珍贵,是以这几个月郡中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外地的门派修士。
江湖人大多爱凑热闹,一听闻来此处能看到世子,便都奔着此处来了。
但是温梨笙见谢潇南方才那副眉眼温笑的书生模样,就知道此人早就做好了防备,想必是没人能轻易探出他的底细了。
幸好她爹虽是贪官,但并不是攀龙附凤之人,没对谢潇南打什么歪心思。
温梨笙带着贴身婢女鱼桂在内堂转了好一会儿,入眼全是陌生的人,基本瞧不出熟面孔,让她生出了无趣的心思,也不知道沈嘉清现在何处。
正瞎转时,忽而钟声传来,紧接着堂中下人端着菜鱼贯而入,在众人之中穿梭,速度极快却也极稳当,将一道道菜放在桌子上。
而后便有人开始疏散人堆,按照男女老少分区拼桌。温梨笙是官小姐,自然不会跟这些人一起吃,而肚子又饿得不行,只得转头回去找爹。
今日天气格外闷热,温梨笙这几步路一走,白净的鼻尖上就有了细密的小汗珠,鱼桂赶忙拿出锦帕给她轻轻擦去。
行过百年老树之后出现了长长的游廊,不远处就是一座座高低错落的阁楼大堂,温梨笙看见她爹同谢潇南一起走在游廊上。
她便也远远跟在后面。
游廊走到尽头,穿过四面透风的八角宝顶亭后,就进入非常广阔的大堂之内。大堂里吊着莲花一样的灯,入目便是几根顶梁大柱,柱子上雕刻着颜色各异的花纹。
堂中摆着几张桌子,上面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与外面的菜色完全不同。
温梨笙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落座,这下倒是看见不少眼熟的,皆为沂关郡内的门派宗主,沈嘉清的父母也在其中。
她其实是来错了地方的,所以刚看了一眼,就被下人恭敬地请到了旁厅,刚进门便是一个三屏的翠玉屏风,隐约传来女子的调笑声。
她绕过屏风就看见偏厅里坐的皆是女子,有不少熟识之人,其中一桌便有个姑娘朝她招手,招呼她入座。
这姑娘是温梨笙的同窗,在书院里说过几次话的,并不熟络,此时看见温梨笙却像看见亲人一样,亲热非常。
温梨笙记得她叫赵玥。
一落座这赵姑娘就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刚想说话,就被对面传来的惊呼声打断。
“当真?你真的在幼年时与谢世子有交情?”
温梨笙抬眼看去,就见对面坐着个面容含粉的姑娘,穿着藕纱襦裙,香肩细颈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
此人名唤庄莺,乃是左郡丞嫡女,幼年时曾去京城的外祖父家暂住几年,回来之后便十分看不起沂关郡人,整日把京城的繁华之景挂在嘴边吹嘘。
温梨笙很是烦她。
看眼下她被左右的姑娘惊讶地盯着,便也知道又在拿京城显摆了。
庄莺眉飞色舞极是得意,“那是自然,我外祖父的家沉香路东,与景安侯府不过相隔了半条街,有时候一出门就能看见世子。”
众位姑娘从未去过京城,自然也不知道沉香路在何处,只听见她连准确的路名都说出来了,八成是真的。
想到她们只遥远看上一眼便望尘莫及,庄莺却有幸与世子有交情往来,一时间纷纷羡艳,趁机拍马屁,说庄小姐生得貌美,世子定然现在还有印象,或是若当年继续留在京城保不齐与世子有一段佳话云云。
唯有温梨笙嗤之以鼻,边吃菜边腹诽,跟着这反贼日后有罪受的,那母仪天下的福分有没有命活着享受还不一定呢。
赵玥听了也按捺不住,凑到温梨笙边上问,“你刚才可有见到世子爷?”
这话纯属是多余了,毕竟方才在那颗百年树下,但凡是目光落在谢潇南那处的,都看见温浦长带她去向世子行礼。
否则也不会这般热情的招呼她来这。
温梨笙没有挑破,点头道,“瞧见了,模样可俊俏了。”
这是实话,谢潇南当年被沂关郡的人比作皎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