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温梨笙六岁认识沈嘉清之后,两人结伴长大,没少在沂关郡捅娄子。
只不过一个是风伶山庄的少主,一个是温郡守的嫡女,往日里那些不痛不痒的娄子都有人兜底。
只是这次,沈嘉清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撞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时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踢到了谢潇南这块铁板。
偏偏沈嘉清还不自知,两人下山时,日光打在温梨笙凝重的面上,让他觉得奇怪,“梨子,你没事吧?还在担心那世子的事吗?”
“谢潇南。”温梨笙突然道。
“什么?”沈嘉清愣了一下。
“他的名字。”温梨笙双眉拧着,眸光一挑朝山下郁郁葱葱的密林看去,叹了口气道:“我们与京城相隔太远,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先前听我爹说,这谢家世代为国,军功赫赫,在京城里地位极高,甚至将其他宗亲王侯都压一头,此番得罪了他怕是麻烦不小。”
沂关郡位于梁国之北,南边是一座极大的天然大峡谷,绵延着大大小小的绿山,北处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那片广袤之地还生活着游牧之族。
天高皇帝远,沂关郡这块地方就成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这里有数不清的江湖宗门,其中以贺沈梅胡四家为首,沈嘉清所在的风伶山庄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后来梅家获罪被抄了。
同时沂关郡大大小小的官也掌握了不少郡中命脉,多年以来官府和门派在沂关郡相互制衡,长期共存。
在这个皇权意识浅淡的地方,沈嘉清的认知里,完全混淆了官府的概念,更不明白王侯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无所谓道,“不过是一个侯府世子,怕他作甚,这里又不是皇城,轮不到他为所欲为,还能让他在沂关郡翻了天不成?”
温梨笙直接送他个大白眼。
记得当年无知的她与沈嘉清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这初来沂关郡的谢潇南不足为惧,只是后来在一次冲突之中沈嘉清挑衅谢潇南,险些被废了右手,是她跪地求饶磕破了额头才求得谢潇南停手。
事后风伶山庄想尽办法却动不得谢潇南分毫,连温梨笙的爹都破天荒的厉声让她日后莫去招惹这位从京城来的太岁。
自那之后,温梨笙才算是明白这位世子爷的厉害之处。
至于后来他带兵破城,一路往南夺了皇位,温梨笙每每从旁人口中听说他的消息,都庆幸当年没将他得罪彻底。
虽说最后还是被毒死了。
想到此,她就觉得嗓子发干,连忙咽了咽口水,对沈嘉清道,“你要是还稀罕你这条狗命,日后就离谢潇南远点。”
沈嘉清摇头晃脑,“胆子如此小,看来我们的兄弟情谊走到尽头了。”
温梨笙差点一脚给他蹬出马车。
回去的路用了近两个时辰,夕阳的余晖悬在苍穹之际,将半边蓝天染上朦胧的红霞,温度稍降,风里带着些凉爽。
温梨笙灰头土脸地回府,刚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家丁婢女迎上来围住,七嘴八舌道,“小姐,你去何处了,老爷寻了好久。”
她十分疲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闭嘴,大起大落的心情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知刚穿过大院和抄手游廊,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温梨笙——!”
她吓得一个激灵,就见温浦长拎着个一臂之长的竹条气势汹汹的赶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是怒极。
温梨笙连忙翻出了抄手游廊飞奔几步,找到颗壮实的树往上攀爬。
年少时每每犯错,温浦长都会拿出这根竹条,她则是就近上树,府中的树被她爬过大半。只是后来几年温浦长不再如此,她便也用不着爬树,动作到底是生疏了,爬的时候差点滑下去。
温梨笙抱着枝干苦兮兮道,“爹,给我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府中的小姐。”
温浦长见她猴子一般,上树越发轻车熟路,气得跳脚,“你还知道面子,你爹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今日不去书院,又偷跑去何处了?!”
温梨笙利索的甩锅,“是沈嘉清非要把我拉走的,他说翘课一日无事。”
温浦长怒道,“沈嘉清这混小子,我不是早叫你别跟他来往?!”
温梨笙这句话说了不下百遍,“好好好,明日我就与他断绝关系。”
温浦长又气道,“好歹我温家也是书香门第,我不求你学富五车,至少也要像旁的姑娘家那样文静些,整日跟野猴子一样乱窜,如今更是胆子大到公然旷学,回房去将《劝学》抄上十遍好好思过,晚饭不准吃!”
“爹——”温梨笙觉得这个惩罚着实过了。
至少给她一口饭吃啊!
温浦长置之不理,冷哼一声,正想离去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明日不用去书院,好好在家呆着,午时带你去赴宴。”
温梨笙疑惑,“什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