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葡陷入了沉思。
年前那事,她印象深刻的不是被流氓调戏欺负,也不是被人救了,而是救了她的这个人。
那青年衣衫洗得发白,袖口领口都磨破了,有的地方还打了补丁,人却生得白俊,洛葡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她没这个心思,刚想跟人道谢,抬头一看,愣住了。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眼前这人上辈子对她有恩,她得回报人家,她甚至荒谬地觉得这辈子之所以投胎到这来,是为了给这人报恩的。
这感觉何其莫名,何其荒谬,愣了好一会儿,那青年问她有事没?
她才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又问了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的,然后才道谢告别。
回来后,她托表姨家同住梁上公社的亲家叶家人给青年送谢礼去,一包红糖五斤白面,本来一包红糖就够的,但因心里那莫名的感觉,洛葡想起那青年衣衫破旧,就多准备了五斤白面,正好过年了,给人家包饺子。
这事过后,洛葡也没忘记,一直惦记着,心里那感觉挥之不去,这些天下来,每每都在想起。
她有种感觉,要不去报这个恩,这辈子就白过了,以后还得重来继续报,但怎么报恩呢?
问问人家你想要点什么,我当个许愿老人帮你实现?
洛葡感觉不是这么个报法,她得不吓着人家,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图报恩的,恩怎么来的?上辈子来的,那人家不把她当神经病?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个好主意。
她弟弟还在旁边叭叭:
“妈好像不太喜欢大哥哥和他妈妈,还让我不许跟你说今天碰见他们了,妈妈说上回已经送过谢礼了,这事已经完了,不许我再提。可是之前明明说那救人的小伙子一定是个好人,明明感激得不得了,今天却不让我提了,你说妈妈怪不怪?”
“是大哥哥的妈妈吓到我们妈妈了吧。”
洛葡问:“他妈妈怎么了?”
“他妈妈在医院跟人吵架了,就在医院的大堂里,围了好多人,她骂人什么臭鸡蛋,坏蛋,挨千刀的,没□□什么的。”
洛葡揉了揉弟弟脑袋,“去把红烧肉热了。”
洛俊一听,把大哥哥的妈忘到天边去了,捧着装着红烧肉的碗往厨房里去。
厨房饭已经做好,杨秋月今天请了假,把菜也都做好了,就等着姑娘回来吃饭。
一盘炒萝卜,一道打了一颗鸡蛋的鸡蛋汤,加上洛葡带回来的红烧肉,就是洛家三口人的晚餐。
红烧肉没几块,食堂里人多,一人就分了一点,洛葡中午吃了一块,没舍得吃,剩下的都带回来了,洛俊吃了两块,洛葡杨秋月一人吃了一块,碗腾干净了,洛俊还不舍得碗里那点汤汁,把饭倒进去滚了滚,嗷一口吃得满嘴流油。
洛葡放下筷子,“妈……”
杨秋月拍着儿子的肩,让他吃慢点,斯文些,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一边抬眼看女儿,问她怎么了?
“妈,这周末我想去表姨家。”
工厂里每月有两天假,洛葡正好休周末。
杨秋月点头,“想去就去。”才应下就感觉有些奇怪,她家这姑娘虽然不是内向的性子,也颇讨人喜欢,只是性子恬淡,若无必要,不会特意去亲戚家串门,怎么会忽然想去她表姨家?
洛葡了解她妈,紧跟着说:“表姨让我周末上她家给表弟辅导辅导功课,带带小侄女。”
表弟在上高一,表侄女是表姨大儿子的女儿,还在襁褓里,平时嗷嗷的哭,嗓门大得让人头疼,是出了名的难带。
但洛葡对小孩很有一套,到她手上乖得不行。
“行,到了别人家里,别太勤快,他们家那么多人呢,东西也不要多吃,咱家自己有。”这是怕自己女儿太勤快给人家使唤了,又不愿意占人家便宜,所以让她少吃。
洛葡心里好笑,“嗯,妈我知道了。”
洛俊举着小手:“我也想去。”
“行。”
另一厢,赵小胜母子俩到家已经天黑了,他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今天要不是正好公社有拖拉车进出,他们就得走路,顶多找人借牛车,但得花钱,冯月春一分钱都不想花,为了治这个腿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票子全没了。
赵小胜嘀咕:“明明是给那个白眼狼攒的老婆本。”
冯月春理直气壮:“他回了自己家,本来想留给你的,这不又花了。”
“正因为如此,儿子啊,咱家没你的老婆本了,你想娶个媳妇基本没戏,现在就一条路,找个家境殷实的好姑娘,去吃人家软饭去。”
“我不去,丢人。”
冯月春给儿子投去鄙夷的眼神:“瞅瞅你这样儿,又懒又馋,干活也不利索,也不知道随了谁,你爹年轻时候可是个勤快又能干的好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