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的小鼻子皱了两下,随即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扎西姆没再顾得上阿曼,匆忙回身抱起他来,摸头摸手,以为他又有何处不舒服。
子青皱紧眉头,重新又给孩子把脉,脉象较之前已平和许多,实在不解孩子为何又大哭。
“是不是饿了?”她猜测道。
可孩子在扎西姆怀中不适地扭来扭去,压根就不理会唾手可得的奶水,只是一味的哭闹。
子青眉头皱得愈发紧,一遍遍地摩挲着孩子的额头。婴孩不同于其他病人,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哭闹,却完全不知道究竟他在经受着何种折磨。
扎西姆把手伸到孩子身下,湿漉漉一片,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他是尿湿了。”
“尿湿了……”
子青没有丝毫侍弄婴孩的经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也舒了口气。
自旁边另拿了干净柔软的棉布,扎西姆把孩子放到床上,打开襁褓,温柔地替他换下尿湿的布巾。日磾忙去端温水给孩子擦拭小屁股。
“过来烤烤火。”阿曼唤子青。
子青依言过去,单膝半蹲下,将手笼在火盆上,片刻之后又想起刚才的事来,转头望了眼阿曼,后者面上波澜不惊,仍旧如平常一般。
“阿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她不得不问道。
“嗯?”
他侧头一靠,正好靠在她的肩头,倦倦地打了呵欠。
子青有些不自在,可没忍心挪开,便由他靠着,低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家的?”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
子青愣了楞:“那你怎么没拆穿我?”
“你是你就好了,喜欢扮成什么都行,我觉得都挺好。”阿曼说得理所当然,过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再说,我不说破,他们才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闻言,子青尴尬地挪了下。阿曼坐直了身子,歪头来看她。
“我是不得已……”子青轻道,“其中缘故,待日后我再告诉你好么?”
“不说,也没有关系。”阿曼微笑道。
看着他的眼睛,子青知他并无责怪之意,垂首惭愧地笑了笑。
重新包上柔软干爽的棉布,婴孩的哭声渐小,逐渐转为小小的哼哼,扎西姆轻轻拍抚着,让他喝奶,很快孩子吃饱之后又进入了梦乡之中。
子青复过来,看孩子果然一切安好,放心许多。再看铜壶沙漏,再过得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如无意外,她与阿曼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她思量着天亮后还要去追赶商队,遂闭目浅睡,以便养些精神。
朦胧之中,隐约能听见日磾在对阿曼说话,用的又是匈奴语,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待她再睁眼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粗羊毛毯,而帐顶的通气洞孔已透进光来。
天终于亮了……
因为睡得姿势不好,想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已经完全麻木,子青踉跄了下,惊醒了扎西姆。
“你们,要走了?”扎西姆望了眼孩子,轻声问道。
“孩子未再发烧就好。”子青立在原地,等着那股麻劲过去,“你按方子再喝三日药,孩子只要肯吃奶,应该就会没事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扎西姆感激道,原本为了孩子,她还想再多留他们两日,但想到铁力曼的真实身份,便知他们在此地着实危险。
阿曼也直起身来,布巾早已蒙回脸上,先望了眼子青,而后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顺脚踢了踢火盆,惊醒睡得最沉的日磾。
“青儿,走吧。”他朝子青道。
子青点头,俯身拿了放在旁侧的医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