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如果你能看见我,就帮我这一次!
猝不及防地,清卿陡然翻身跃起,上身几乎扑倒,却直愣愣地向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还没等箬冬反应过来,清卿便已然探出手,指尖触及到迫不及待的一丝冰凉——这次听到了!箬先生不过是微微将剑尖转了个方向,便终于被清卿听在耳中。令狐清卿想都没想,飞扑上前,等待着将这柄长剑从箬先生手中一鼓作气夺下来。
就在清卿十指握紧了那粗糙的剑锋时,心下才骤然发觉不对劲。那剑锋太过粗糙,没能准确地在手指上划出一道齐刷刷的长伤口,反倒左刺右磨,伤得自己手心都说不出来地疼。
这是自己那柄粗铁剑,不是箬先生的阴阳剑。
原来方才箬先生夺下自己手中的剑柄,就是为了避免阴阳剑出鞘?清卿本以为,自己周身上下都中了碧汀毒,此时命不久矣。可现在看来,不过都是些寻常打斗的伤口,半分毒液也没沾。
想到此处,清卿突然怒火中烧,心中一股无名的委屈堵在胸口,逼得自己忍不住一声大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那柄粗铁剑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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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此生为敌,那便痛痛快快了结了自己性命!何苦次次都看在谁人的旧情,给自己留个苟延残喘的下场?清卿本以为自己身中剧毒,求生不能。如今看来,想要以死明志,竟也这般不容易!
清卿再也不愿思考过去,只是摸黑持住剑柄,想都没想,就将剑锋向着自己脖子抹了过去。
就在粗糙的剑尖里自己的脖颈只差最后的毫厘之时,清卿乍然觉得虎口一麻,随即半只胳膊都没了力气。一股大力震在剑尖,随即将那余力传在自己的手腕,惹得自己不得不松开十指,任由那柄破铁飞了在半空。
破铁剑比想象中飞得还要远,不知那一声独属于铁器的长啸在空气中吟唱多久,这才终于听得「啪嗒」一声,破剑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一声吭气也没有便碎成了两截。
清卿仍是克制不住地喘着气,手心微微发抖,后背也冒出一层冷汗。
箬冬不知从院子何处找来了翻倒在地的烛台,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啪」一声点亮。那令狐后人的双眼里自己不过三四寸之远,那双眼睛通红,一颗一颗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冬方才已经说过,今日留你的性命,你就别想着今日寻死。」
「你杀尽我立榕师门,我不能杀你复仇,又何苦空留我一个!」
箬冬垂眼摇摇头,不知是不是清卿的错觉,只见箬先生嘴角竟显出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笑:「明日是掌门决定,临时召集八音各派,召开一次大朝会。令狐少侠真的决定要在这里杀身成仁,也不去给沈将军报个信?」
清卿屏住一口气,不由得陷入沉默。这个马居士的庭院早已破败不堪,自己的尸身就是在此处发愁发烂,怕也能一连半个月无人察觉。
「天客居已然知道了你令狐后人的藏身之所,又有什么是发现不了的?关于这位马居士,将军府动手已经晚了,更何况先前那份名册上的人?」见清卿终于不再说话,箬先生便恢复了寻常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冬今日既然决定要还清令狐掌门的人情,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翻墙出去,没人拦你。」
说罢,箬冬放开清卿的手腕,示意由她去。清卿这才发觉,自己的胳膊不知道被箬先生死死攥住了多久,此刻突然失力,竟如同失了只觉一般,酸麻无比。
这次,清卿终于不再犹豫,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就向着门外跑。
只是方才自己被箬先生径直扔出去,后背抵在柱子上,此刻连腰都直不起来。翻墙已经是没了力气,清卿只好把整个人都趴在门栓上,咬牙一顶,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外灯火通明,夜间的坊市,少不了游人走街串巷,小贩大声吆喝,不过是又一个红火热闹的寻常夜晚。清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站在了生死交界之处,身后黑魆魆的马府没了光亮,却仍然立着箬先生如黑夜般诡谲的身影,容不得自己有丝毫后退。
面前的一盏盏夜灯被悬挂在高处,可清卿总是忍不住盯着自己被踩在地面的影子。无论走在何处,街市的灯火通明总是照不亮自己的内心,唯有一轮圆月,静静在头顶不远处,如影随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