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婉失声尖叫,为那只差毫厘就刺穿了她胳膊的钩爪。混血夏盖死死地扒着车顶,狠狠扎进来的前肢还在不断晃动着去摸索它的猎物,逼得她不得不奋力闪躲。
“靠!”
望舒眼疾手快地拉了她手臂一把,罗曼又眼尖地看到那前肢和跟着从被打烂的车顶裂口中探出的长喙,推着队友让酸液擦着头发落在座位上。
后座乱成了一团。
“KP,”祝槐问,“可以通过加速来甩掉这家伙吗?”
【可以试试。】
她当即过了骰子。
[卡莲(祝槐)]进行汽车驾驶检定,18
/40,困难成功。
还不等除瑞安以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
[混血夏盖]进行力量检定,2/60,大成功!
KP:“?”
众人:“?????”
KP杀人了!!!
那虫子非但没有摔下去,反倒抓得更紧了,大成功的代价还不仅如此。它又一只同族同样迎面而上,甚至盖住了大部分车前窗。
——这辆车不能要了。
祝槐心一横。
“跳车。”她说。
罗曼:“煮啊,这速度跳车岂不是——”
“哎,等等,”路婉婉眼尖地叫道,“那边有个社区公园!”
就在街道旁的三角地带,有座开放式的小型社区公园。靠近路牙的不远处正是后方装了一些游戏设施的长长沙坑,平时是供孩童玩乐的场所,现在反而成了他们可能险中求生的关键。
“我会减速,”祝槐说,“一靠近那里你们就往外跳,只能赌一把了。”
“但是只能有一边靠着沙坑吧?”瑞安急忙道,“你怎么办?”
路婉婉:“而且也不一定全部人都来得及——”
后车门只有一扇。
“它说它可以接住,”在祝槐接管方向盘后就成了第二个代发言人的望舒看了一眼屏幕,“还有来不及跳车的,但是因为猫的身体魔力有限,其他人还是得跳进沙坑。”
时间是有限中的有限,三言两语敲定了计划,他们眨眼间就要冲向那社区公园。
KP似乎不准备在这上再卡他们,只道。
【你跳车的时候过个驾驶检定。】
车前轮碾上那斜坡,与此同时,副驾驶和后座的门也被霍然拉开。
商务车仍在急速向前行驶,路婉婉蹲在车边,看着飞快向他们靠近的沙坑,咽咽口水,狠心护住脑袋往下一跳——
飞起的沙粒蒙得人灰头土脸,她还来不及去顾及胳膊和胳膊肘上被磨出的鲜血淋漓伤口,就焦急地往前方看去。
还趴在车上的两只混血夏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正要重新迎风起飞,祝槐已然全力踩下了油门。
它们立刻被风压按在了车顶和车前盖上,推开车门的前一秒,她把方向盘打到了最满!
[卡莲(祝槐)]进行汽车驾驶检定,5/40,大成功!
失重感瞬息传来,祝槐整个人随之向后跌去,这个速度下直接摔在地上,不管护不护得住后脑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即将挨上地面之前,她的身体忽地一轻,那短暂的浮力缓和了冲击,让她在两秒后真正落地时竟没感到什么疼痛。
黑烟乍起!
飞旋而出的商务车狠狠撞进了对面高楼的大门,连带趴在上头的两只混血夏盖消失在了油箱破裂后的火光中,离得这么远都能闻到那边难闻的焦糊味。
一并烧毁的不仅是两只虫子,也有他们这几天来的点点滴滴——每一个人的行李,吴克他们的摄影器材,路婉婉开玩笑挂在中间后视镜下的、餐厅在他们二次消费后送的吉祥物,当然,还有那盆无声无息的马蹄莲。
“没事吧?!”
但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关注这些了。祝槐抓住第一个冲来这边的瑞安伸来的手站起身,又看看紧随其后的其他人。她摇摇头,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只有十数米的钟楼。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已经可以看到高耸钟楼底下那没有上锁的大门,看到最顶端隐约一闪而过的人影。
以及——那些也在虎视眈眈的混血夏盖。
几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于是,分不清是他们先迈开了一步,还是分散在各处的混血夏盖先展开了
它们的翅膀。
黑猫倏地自望舒肩上落下,窜在了他们的最前面。
还有十米。
飞射出的电击器子弹正中虫子的面门,它在急剧的痉挛中连翅膀都皱了,蔫蔫地猛地栽落在地。
还有五米。
瑞安连着两发霰|弹枪轰开了扑进人群的混血夏盖,被它盯个正着的罗曼趁势用力一推,闪开了它的再度袭击。
罗曼最先一步冲到了大门前,他枪里的子弹用完了,干脆用后背撞开了那被电得瑟缩成一团的虫子。几乎点满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混血夏盖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没有力气发起任何攻击了。
他扳住沉重的门扇,用力一拉——
“快点!”
他们不会浪费同伴的好意,见他撑着门就赶紧马不停蹄地冲进去——动作越快越好。望舒和瑞安正要回身拉他进来,却见对方手一松,反而是将门推上了。
“喂!”望舒猛地回过神,“别跟我说你也玩这手!”
他直接去撞了门,同样愕然的瑞安紧随其后。大门的另一侧却纹丝不动,他们的同伴在那边死死顶住了这庞大的铁块。
“别管了,”罗曼的声音传来,“你们上去!”
他的声音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祝槐一怔,随即了然地向其他人摇了摇头。
门内那侧陡然陷入了沉默,罗曼知道他们明白了。
他看向肩前因深色衣物而不是那么明显的血污,那是被夏盖长喙刺出的伤口。
液体被注入的感觉依旧那么鲜明,一如此时正翻滚起的疼痛。原本围上来的混血夏盖们已经散开了,像是嗅出了他即将蜕变为它们的同族,那么这就是他能为同伴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背后的瘙痒越发剧烈,有什么即将要破壳而出,但在那之前,他已经为枪中换上了新的子弹。
一发足矣。
罗曼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生死固然重要,但总有什么要比它们可贵一点点,再可贵一点点。
肉|体可灭,信念永存。
人生不过如是。
他没有输给感染,也没有输给区区夏盖。
他大笑着,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张开胳膊拥抱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