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面临的威胁正来自群星之外。
队伍最前端停下了。
只在这里还看不到什么,当一行人随信徒们停步,才从错落的人群间望见了前方的景象。
正前方是巨大的祭坛,上面描绘着图样奇特的召唤阵,而在它与人群之间又搭了个小小的台子。
站在台子旁边的男人穿着一身神父服,他年纪不小了,黑棕色的发丝间已掺了斑白。夜色也不掩脸上的道道皱纹。他注视着足有一二百人的人群,神情是一视同仁的悲悯。
当最后一个从地道中走出的信徒也站定,他才缓步走上宣讲台,环顾一圈。
“诸位兄弟姊妹,”神父沉声说,“我们今日聚集在此,只为共同领略天父的福祉。”
人群中响起了轻轻的叹息般的应和声。
“我们的祖辈来自五湖四海,如今却共同站在一起,全因为天父的一视同仁。”
他说:“天父是宽容的,混沌的,祂将会无差别地赐予我们同样的命运。”
“就
让我们为天父献上最虔诚的祈祷,”奥古斯神父说,“以此来呼唤天父的降临。”
教徒们:“阿门。”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阿门”中,忽然出了一声奇怪的——
“RAmen。”
原本正要开始祈祷的教徒们不约而同地一愣。
哪来的叛徒?!
“到此为止了。”
就在他们还在寻找到底是哪个异教徒发出那声“RAmen”的时候,另一道男声已经横插了进来。
“奥古斯·内文,”加尔·特里才刚刚从那条地道里走出来,身后是跟着蜂拥而出的手下们,他提高了声音,“如果你现在收手,也许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神父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竟不知道我们的黑手党领袖何时如此仁慈了。”
他神情不悲不喜,语气也不掺杂任何嘲讽,虽然不曾预料到对方的出现,但也没有因此感到太大意外。
路婉婉心说废话,这当然是为了谈判啊。
“我一个人的性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奥古斯神父说,“在我决意如此时,早就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普罗大众。”
他道:“很遗憾,加尔,你的条件对我来说毫无诱惑力。”
被称呼到教名的加尔·特里显然对此感到很烦躁,他啧了声,一挥手之下,连带着潜伏进人群末尾的黑手党成员也一掀黑布,端起各式各样的枪支就直接对准了前方的人群与神父。
信徒之中固然有低低的惊呼声,却没有因此产生任何恐慌与退让,而是麻木地面对着这些。
“你那是为了普罗大众吗?!”看着这一幕,路婉婉忍不住道,“根本就是被虫子在脑袋里钻来钻去甘愿为它们的信仰服务吧?”
他们几个也接二连三地揭开身上的伪装,退到一众支援的旁边,只等着谈判破裂的那一刻。
虽然跟被洗脑了的人说这话也没有卵用。
“如果你认为我是因为这个,”奥古斯神父稍一抬手,“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未让它们进入我的脑海。”他静静道。
众人:“……???”
“我只是与它们进行了一定的交流,”神父说,“并认为它们的主张是解决现状的最好办法。”
“我聆听过无数人的祷告与忏悔。”
奥古斯神父陈述道:“无一例外地——哪怕是主最忠诚的信徒也在为痛苦所折磨。”
吴克:“呃……”
吴克:“那人家高兴的事也不会专门来跟你忏悔啊?”
这不就是信息茧房效应吗?!
奥古斯神父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驳说辞,根本不以为意。
“幸福与欢愉只会是一时。”神父说,“世人皆苦,我们向来鼓励人们戴罪修行,在苦难中砥砺而行,可又为何非得直面这些罪孽与苦难?”
“苦难并不值得赞颂,彻底放下这些同样是一种解决方式,我在与异族的交谈中明白了这个道理。”
奥古斯神父说:“那之后我明白,将这些传达给教众们是我的使命。我们无须再思考,天父将会决断一切。”
“终结,”他道,“终结就是最好的良药。”
“行了,不用再跟他废话了。”
望舒收回目光,烦躁道:“反正他拖着所有人去死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不愿意这么做的人的意见。”
他们代表自己就行了。
祝槐丢下了手里随便捡起的那根树枝,地上的刻痕俨然是从罗吉尔那里偷学来的图案。微弱光芒从泥土中那些深深凹陷中浮现,渐渐浓缩
到中央,展开了漩涡一样的波纹。
让你话多。
“我不期望说服你们,在天父降临的那一瞬间,你们就会明白人类是多么渺小而不值一提,任何苦难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奥古斯神父说,“就算不明白,也是不得不为之的牺牲。”
“你们以为我没有为可能会到来的阻止做任何准备吗?”
“早先教会也被纳哈什的人入侵,”他道,“我们早早就为此预备好了措施。”
“这些黑袍所带的护盾法术可以挡下枪弹——这也是。”
他的手放下了,早在一起一落前,就有一层障壁似的东西挡在了他和祭坛之前,在修女手提灯的照耀下反出点点微光,像是堵无形的厚厚空气墙。
“别说那些平平无奇的子弹。”
神父说:“连火|箭弹也未必能击破,除非你们现在拿得出威力更——”
他忽然看到挡在前头的几名黑手党成员让开了。
那一小群人有如摩西分海般分开一条通路,让后头的几人推着从那漩涡般的传送阵中浮现出来的东西一直向前。
他们真的推出了一门——
一门大炮。
一门炮身乌黑线条流畅、保养极佳的大炮。
一门……炮口直冲祭坛这边的加强型轻量级榴弹炮。
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