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答案来得太晚,那就不会再作数了。
次卧之内的唯一一扇窗户大开着,床铺上就剩下了光秃秃的床垫。被扯下来的床单绑在窗边的床柱上,打了个还算结实的结后,似乎是被谁拖拽着垂到了窗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胡乱拧成一股的床单还蹭上了血,完全不打算加以掩饰后,一切再昭然不过。
要真是如此也就罢了。
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写的“Z”,对方还有闲心用儿童蜡笔在旁边画了个十分潦草的鬼脸。
两颗黑豆似的眼睛斜向一旁,对钩一样的嘴巴,还有眼睛旁边的星星。
十足的挑衅,十足的嚣张。
杰克:“………………”
这日子没法过了!!!
祝槐在草丛里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纸袋,这才松开了那块用来堵住伤口的破布。
枪伤还是有点疼的,所幸不是贯穿伤也没有打到动脉,子弹只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钻进了墙里。
即便如此,深度也颇有几分可观,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借机先在主卧里故意留点血迹误导杰克,再赶在他上楼前躲进另一个房间,趁着对方查看时从窗户离开。
反正只是二楼,她需要的就是下降一点高度好缓冲跳下去时的冲击,床单足矣。
哦,还留了点小小的纪念品。
那一枪打掉了她三点HP,KP只在中途这么通知了一声,这会儿才重新冒了头。
【如果你能搜集到急救用品,可以过一个急救检定。】
祝槐:“……”
她哪来的急救。
笑死,根本没点。
“用不着。”她说。
她赌急救那只有30的基础值还不如自己动手,不过基础值好就好在也可以加上她60的手|枪技能当作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足够解释她所作所为的合理性。
她这几年早就跟姜薇学了不少急救的常识,处理这点伤口绰绰有余。
才买的那件衣服被祝槐毫不留情地用匕首沿着缝纫线扯开了,用几块布条按压止血后,她才收拾收拾把东西归拢到袋子里,起身走向了街角的自动贩卖机。
烟酒和饮料的售卖机是挨在一块的,她挑了罐酒精浓度最高的,又到旁边买了两瓶外地牌子的纯净水,重新环顾一周,找了片僻静且白天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去的灌木丛。
祝槐单膝跪在草地上,脱掉破损了的外衣,把东西都在面前放好,刚咬上一团布条,拉开易拉罐拉环,就听到KP又来刷存在感。
【我觉得可以进行一个意志检定。】
祝槐:“?”
她看着像是需要过的样子吗?
KP:“……”
差点忘了这位前两次六亲不认毫无波动的SAN值。
【您继续,您继续。】
他讪讪道。
祝槐没再管他,直接对准伤口将酒液倒了下去,刺痛感瞬间扎得她低低地闷哼一声,但她的手还很稳。
凑合着倒完了那罐酒精饮料,她又用那两瓶水冲洗干净伤口和周围的血迹,这才用剩下的布条绑上去,重新包扎过。
如此一通下来,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又被酒气盖过,基本上是不太闻得出来了。祝槐吐掉咬着的布条,将这些沾了血的东西收集到一起,再脱掉手套,换上了另外一件干净外套。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一件。
这些充其量只算得上紧急处理,祝槐起身到路边将破布和可以当作她身份证据的那几件衣服都分开扔进远近的几个垃圾桶,纸袋也干脆一并处理了,这才掏出手机,开始查最近的药店。
她的运气还可以,五百米外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前头做的准备工作派上了用场,她还戴着帽子,看上去不怎么起眼,提着酒精药膏和绷带去结账的时候店员都没有多看一眼。
祝槐是有点享受生活或者说及时行乐的闲情逸致在身上的,毕竟以她自己的说法,十多年都过来了,哪还怕什么小风小浪。闹了惊心动魄的这么一出还受了伤,她甚至有心情在出了药店以后去旁边的便利商店买了盒冰激凌犒劳一下自己。
又冰又软的奶油融化在舌尖上时甜丝丝的,缓解了不少伤口处的疼痛。
祝槐边走边吃,一勺勺地很快挖见了底,把空盒连勺子丢进垃圾桶,就掂了掂兜里那个小包裹的分量。
她指不定还得跟杰克说声谢谢,不然还真没这么快能发现是那块瓷砖底下藏着东西。
不过嘛——
她想象了一下对方现在的反应。
前提是没有被气死。
祝槐还在思考今晚应该回酒店还是去什么地方暂住。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杰克的可能人选,要不是那家伙拿着枪怕近距离走火,她也得防着自己被看到,备选范围就简单多了。
分岔道在下一个路口,她还有一点时间考虑。
结果就在转过拐角的刹那间,祝槐差点撞上几乎在同时拐向这边的人。
“?!”
“哎!”
伴随着小声的惊呼,两人不约而同地倒退半步,这才避免了真来个撞车的悲剧——也就是这半步,在路灯灯光下一晃,祝槐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这泉城可真够小的。
或者该说大家都趁着这会儿当独狼呢?
“晚上好,”祝槐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阿狄森。”
她看了眼南风身后。
那是矿泉井区的方向。
南风的心理素质就没有她这么好了,帽檐又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他听到声音才知道是谁,面色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咳咳,晚上好啊贝奈特……”
“舞会不好玩吗?”
祝槐的恶趣味上来了,故意问道:“我看你挺受欢迎的嘛。”
南风:“………………”
不要在这种事上鞭尸啊!!!
“就——就那样吧,”他打着哈哈,脸上满满都是招架不住女孩们热情的后怕,“我有点累了就跑出来了。啊,这么说来,你是……”
“我就不能是同样的理由吗?”祝槐反问,“我还专门回了趟酒店换衣服呢,别告诉我你完全没发现我不在啊,我会伤心的。”
“这不能怪我吧!”南风语气委屈极了,“我跳了几首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既然碰见了又这个点了,一起回去?”
她歪歪头,“好啊,我没意见。”
祝槐笑道:“但是三人都在的话,只有两个人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
南风的脸色瞬间变了一
变。
“三个人?”他马上问,“你说这里有第三个人?难道就是可能杀了汤尼的——”
“不。”祝槐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是你迟到的前一天晚上去见的那个。”
南风张了张口,脸上又是不解又是疑惑,显然要解释什么,祝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吧,她今晚可懒得演了。
“我当时就在想了。”
她说:“你明明根本不懂酒也不会喝,为什么突然去酒吧呢?”
“除非是有人约你在那里碰面,那天的酒吧要找个角落也很容易,可惜刚出房门就被我给截胡了。”
“所以你只能等回房以后再出来,这么一来一回还挺耽误时间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你的迟到了。”祝槐叹气,“另外,我必须得说,你岔开‘King’话题的方式真的很蹩脚。”
“想想你藏起来的那本书,‘尤克特拉希尔’,或者‘世界树’——你们跟这个组织脱不了关系吧。”
南风:“……!!!”
他的脸上理所当然地浮现出沮丧和懊恼,不过祝槐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请我的那杯酒其实是为了引起同伴的注意。”她说,“知道他太相信我肯定会露馅,所以故意让我留心他,假如我是那个幸存者,同时也能误导我以为瞒住了自己的身份沾沾自喜,进而暴露更多线索。”
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原本趁机藏身在巷间的青年缓步迈出了黑暗,离开那张带笑的面具,他此刻的神情冷若冰霜。
“而如果我真的去联系你,你就可以知道我对他起了疑心,先一步作出应对——”
“我说的对吗?”
祝槐笑问。
“洛佩兹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