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百川不再透露,路枭冷笑一声,自顾自仰躺在沙发上放松身心。
头顶暖黄的灯照得身体暖烘烘的,路枭心里却依旧死水那样冰冷。
他其实不是对二皇子有多大的意见,也不是说霸道到不许别人谈起游殊,只是这么些天过去,他在奥城昏迷时经历过、看到过的那些事依旧会让他耿耿于怀。
他死了,他又被游殊救活了。
唐枭死了,他又被告知游殊已经为他死过好多次。
他到底重生过几次?为什么每次重生都没有记忆?
路枭被称为大少爷和大小姐,自然满身傲气,说到底他也不想欠谁。
路枭凝起眉头。
“你想知道,你的每次重生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吗?”房间里安静许久,久到时百川坐立难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坦白,“这也是我每次都想要你死的原因。”
“不是……”路枭气笑了,倏地坐起身来,“你说这种话就不怕我杀了你啊?”
“你打不过我。”时百川冷静道,“只要是我想,我一只手就能杀了你。”
二皇子在残疾前也是帝国难得的奇人,他既然尊称时百川为“前辈”,时百川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说起来二皇子还是我从帝清带出来的,当然我是说在他残废之前。”时百川眨眨眼,故意恶心人似的往路枭身边蹭了蹭,“要不是他人多势众,我也不会投靠你呀~”
“那你怎么不动手,这里只有我们俩。”路枭不吃这套,一脚踹过去让时百川离远点。
“主要是我打不过游殊。”时百川陷入回忆,“你是没见过发疯的游殊,我经历过。就我在禁区养的那些凶兽随便放一只出来都是屠城的好手,但他能在半天时间内杀出重围,游殊为人正直,他心中有光,忍耐力也是我见过最强的人,要是这种人心里的光熄了,发起疯来,谁能拦得住?”
路枭想起来了。
他那个时候在医院半死不活,一向刚正不阿的游殊居然能作出把他从医院偷出去的行为,后来好像还去找陛下了?
那天莫寒溪一直在房间里唠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昏睡途中好像是听到莫寒溪以为游殊要杀陛下,但游殊还是没下手。
“你有在听吗?”时百川喊路枭,“所以我不是非要你死,只要能‘重启’,你们怎么样、谁死谁活,这些我都无所谓的。”
游殊为什么没下手?
“但是现在禁区都没了,你死也没用了。”时百川叹气,“二皇子啊,我明明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陛下为什么要派人杀他?游殊为什么没杀陛下?
时百川说是为了二皇子,那到底是为了二皇子的什么?双腿吗?
路枭忽然想起他好多天没见到游殊了,游殊派人留在学校里保护他的人也很久没有消息了。
“你让我们一次一次的‘重启’,是想借我们的手重回二皇子残疾之前,你想改变二皇子的结局,对吗?”路枭咬牙,“你知道参与这个轮回的人轻易无法结束轮回,你不敢自己赌,所以你把我们当你的移动工具了是吗?”
路枭冷笑一声:“对哦,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可能我们已经轮回了无数次,但每次回到过去的时间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只好想方设法的让我们按照你安排好的路走,所以这次有了涟漪!你让我们一次次经历悲痛和死亡,只是为了二皇子的一双腿?”
“呃……”时百川挠挠脸望天。
“游殊当初怎么没把你喂到凶兽的嘴里。”路枭恶狠狠道,面对时百川尴尬苦笑着的脸,路枭恨不得把时百川整个人撕烂,甩手起身打开终端联系人,“找些人过来别院这边,晚一步我就死了,到时候你们也得戴罪赴死。”
路枭得找人看好时百川,走出大门时,眼角余光瞥见躲在卧室门后的一个小小身影,认出那是之前训练赛的时候他勿入禁区时跟在时百川身旁的小孩儿。
他一直没仔细观察过这小孩儿,现在乍一看,还感觉这小孩儿挺面熟的。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关我啊?”时百川心虚道,“虽然我做的事对你们来说确实有点不公平,但我有办法将功补过。”
时百川没敢继续说,见路枭把目光从孩子那里重新放到自己身上,时百川才堪堪松下一口气。
“谁稀罕你的将功补过,没了你我还能出门就死不成?现在对我威胁最大的就是你。”
时百川:“我不敢动你了,游殊会把我碎尸万段。”
路枭懒得接话,回头看向时百川。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重启’过去的时间都不是你想要的吗?”
亲眼看到时百川皱眉,路枭心里终于感到一丝快乐。
“因为二皇子本来就该变成残废啊。”路枭一边笑一边认真道,“二皇子出事的时候我和游殊还没认识呢,他不喜欢我,凭什么为我去死啊?游殊最初选择‘重启’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复活我,回去的时间当然只会是我和他认识之后,二皇子都懂了这一点,所以毁了禁区,你作为他的前辈,怎么还搞不懂啊?”
嘲讽完路枭便挥挥手走了。
至于他是从什么时候进入这一次“重启”的,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他也没有“重启”之前的记忆,就当这次是他再次完整的一生好了。
禁区已经没了,他之后得好好活着。
只要陛下还想杀他,那他就先一步杀了陛下。
路枭刚走出别院不远,远远的就看见马路旁立着一个人影,他刚看清那人是谁,那人就已经瞧见了他,大跨步朝这边疾步而来。
“游训练官,好久不见啊?”路枭憋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眼睛乱飞,“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时百川。”
“呃?”
怎么这就坦白了?
“你最近去哪里了?”路枭只好转移话题,“挺久没见你了。”
好在游殊理解路枭什么想法,也跟着配合道:“家里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啊?”路枭下意识问,立刻又反应过来,“不说也没事,你家事嘛。”
“小蛋。”游殊打断路枭的话,垂着的双眸里漆黑一片,像一汪死水。
路枭刚刚在时百川那里打了一场胜仗,现在不能说特别好,也就一般般,有耐心听完游殊说的话。
路枭静静地等了半晌,直到小拇指处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头一看,是游殊小心翼翼勾住了他的指尖。
然后他听见游殊道:“你可以给我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