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皇子叫时百川为前辈, 路枭脑袋里嗡的一声,突然想起他是额外调查过时百川的,时百川以前是二皇子在帝清的专属训练官, 后来二皇子出事,时百川便从帝清销声匿迹。
瞧二皇子对时百川还算尊敬的态度看,方才时百川说打不过二皇子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了。
不过……
路枭看向门外乌泱泱站着的一片人, 觉得时百川说的打不过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尽管如此,路枭对时百川这种满口不知真话假话的人还是没什么好感, 就是都没想到行动不便的二皇子会为了一个时百川亲自来这里找人。
二皇子都屈尊纡贵不惜一切找到这里来, 正常情况下于情于理更是为了明哲保身都应该先把时百川还回去。
偏偏路枭天不怕地不怕, 管他对面是不是皇子皇孙, 哪怕是陛下来了今天他不同意时百川走, 时百川也必须留下。
路枭径直上前拦住二皇子,一字未发, 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确。
二皇子不恼, 静静地坐在定制的轮椅上抬头与路枭对视,明明是行动不便的弱势群体,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时百川光是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有点想哭了。二皇子的模样虽是三个皇子中最温和无害的, 但心里有多黑他再了解不过, 路枭就更别说了……浑身都是刺,从来没掩饰过。如果要时百川给棘手人物名单排名,路枭和二皇子能并列第一。
时百川苦涩地笑笑,正想开口缓解气氛, 二皇子倏地释然一笑, 抬手挥退身后站得笔直的保镖。
“雪玉弟弟, 你——”
“停。”路枭颇为嫌弃地打断, “你叫我什么?谁是你弟弟?”
以二皇子跟时百川的关系, 二皇子知道的肯定不会比时百川少,二皇子知道雪玉这个名字也不奇怪。
可接受现实是一回事,路枭听到自己的小名从眼前这个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怎么都不爽。
二皇子装没看见路枭不耐烦的眼神,被如此对待并不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只是笑道:“你是我弟弟的爱人,自然就是我的弟弟。”
“嗯?”路枭一哂,立在二皇子跟前不走了,装着傻跟二皇子打太极,冷笑道:“三皇子可高攀不起我。”
这话换谁说都少不了一阵罪治,也就只有路枭敢当着二皇子的面说出这话,他知道几个皇子互相不对付,就算二皇子回去“告状”,他也从来没带怕过。
路枭的话音刚落,二皇子突然温和地笑起来,点点头表示认可,“老三那家伙确实高攀不起你。”
二皇子又道:“不过,我可不止老三这一个弟弟。”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时百川满脸痛苦地捂着额头,又怕路枭气急的时候给二皇子来一下,又怕二皇子又冲着路枭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除了三皇子,唯一能算二皇子“弟弟”的人,也就是身为表弟的游殊了。
时百川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过去挡在路枭身前,两只眼睛偷摸瞧路枭的表情,见路枭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心里咯噔一声,强行把二皇子推到远处。
“干什么?走什么走?”路枭喊住时百川,目光一斜,那二皇子正从时百川身后探出半颗脑袋,弯着双眸微微笑着和他对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路枭“啧”一声,感觉自己是被挑衅了。
路枭看看面色尴尬的时百川,又看看将目光重新放在时百川身上的二皇子,稍顿一下,咧开嘴笑起来。
“确实,比起大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真是又善良又好相处,就连说话的时候也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路枭笑看着二皇子,“而且也很为我考虑呢,事事都想着我,怕我再重启人生累着我,竟然在百忙之中抽空把禁区给毁了,太贴心了,二皇子你真的……我哭死。”
这段话在外人听来只是在阴阳怪气,可落到二皇子耳里,那就是明晃晃的嘲讽。末尾几声哭腔更是将这段话的嘲讽值拉满。
二皇子因为残疾早就被默认为没有继位的资格,大皇子和三皇子成天斗智斗勇从没停过,夹在中间他便显得非常无所事事,就连例行参加家宴的时候谈起帝国即将要修改的例条时也说不上几句话,活像个局外人。
如果说大皇子是嫉妒三皇子有母家帮忙,以及三皇子记恨大皇子是排行老大,那二皇子心里的刺就是他为帝国而废掉的双腿让他失去继位的权利。
路枭说的话毫无疑问是在二皇子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撒盐,撒完盐不成,还要捅一把刀子进去,让银白色的刀刃在还未愈合的皮肉里搅动至血肉模糊。
二皇子脸上的笑意淡去,路枭的目的就达到了。
敢在他面前用游殊来压制他威胁他,路枭统称这种行为为“活得不耐烦”。
不过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尽管被路枭这么捅了一刀,他也很快振作起来,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微微弯眉,“雪玉,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得了吧,如果没有你,没有你们,我能被追杀?”路枭毫不客气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赶紧走,不然我要叫我小爸带兵过来抓人了,私闯民宅可不是件什么光荣的事。”
二皇子不死心道:“如果没有我通风报信,在奥城的时候路家可没法那么快做出应对反应。”
闻言,路枭愣了愣。
他因为有“游殊”的提醒,其实在奥城那个夜晚就已经是起了警惕心的,也是在和唐枭见面之前就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有没有二皇子的通风报信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不会对结局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二皇子现在这么自信的样子……
他们难道不知道“游殊”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路枭瞥时百川一眼,一手拽住时百川的手腕,朝二皇子挥手赶人,敷衍地喃喃,“哦哦,我真是谢谢你了,二皇子请回吧,拜拜。”
大门上锁,二皇子带来的人全被路枭隔绝在了别院之外。
二皇子身后的手下瞪眼,咬牙切齿,“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没事,他就是这个脾气。”二皇子一笑了之,“路家这次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会原谅他的鲁莽。”
手下连忙道:“二皇子心胸开阔,是做大事的人。”
二皇子不再搭话,示意众人打道回府。
屋内,时百川擦拭着额上的汗,无奈地试探道:“其实你刚刚有点冲动了。”
“啊,确实有点冲动,那可是心胸那么狭隘的二皇子。”路枭气冲冲地灌下一杯水,“但我又不怕,管他呢。”
“不过他在你面前提游殊确实是神经病行为。”时百川忙不迭点头附和路枭,见路枭脸色缓和些许,又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提到游殊?”
路枭一个眼刀落过去。
“近年来,游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还是最年轻的上将,最重要的……”时百川紧张地滚滚喉咙,“游殊跟先皇后还有血缘关系。”
“你在暗示我什么?”
“也没有。”时百川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