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吞官银自尽的缘故,是因为她怀孕了。”
“可是你户部的银子?”徐王目色冷下来,质问詹和德。
“但有一点我不懂,为何康氏初检时会被误以为是悬梁自尽?”
詹和德恍然,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欸,这要是别人,我自不会搭理,你嘛,芝麻大的事儿我能来一定来。何况今日这案子,也叫我开了眼了。”
徐王不乐意了,板着脸正要训斥程戡不敬。忽地程戡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徐王一脸好奇之色,忙要再问,被程戡以一杯酒堵住了嘴。
席散时,徐王特意叫来叶萝,问了她年纪后,赏了她一荷包的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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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萝:“吞金之痛极其难熬,且不会立即死亡,康氏该是在吞金后疼痛难忍,便不得不再以悬梁痛快了结自己。”
怪不得今早会这么巧,他正急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徐王的人刚巧就递消息来。原来徐王和程戡是一伙的,程戡故意说“撒谎”的话,先抑后扬,令他一时得意忘形,全神贯注于张立行的事,而疏于自我防备。
张立行、钱进和詹和德三人私交甚好,时常相聚共饮。张立行为官多年,接触过不少劫匪,熟知进京大小道路情况以及官府办案流程。钱进和詹和德则在户部,知悉运银时间和路线。三人见有机可乘,便合谋共同谋划了叶县劫官银案。
随后钱进被擒,梁秋刀的同僚右军巡官王大喜被供出。致使张判官身亡的毒钉子,便是由王大喜所为。这王大喜是詹和德堂弟妹家的内侄子,曾受惠于詹家,得了詹和德恩惠之后,便为詹和德卖命。
待李婆母女进屋后 ,那道人影渐渐靠近,翻墙而入。
“至此地步,詹侍郎还装?詹侍郎在钱进的引荐下,与其外甥女康氏私通,康氏的两名贴身仆人一直帮衬你们二人遮掩私通事宜。你很是贪恋康氏的美色,对康氏极尽宠爱,常带稀罕之物讨好康氏。而这稀罕之物中,便有你与钱进合伙监守自盗的官银!康氏死后,你怕事情败露,便命人杀卫婆灭口,处置了康氏的两名侍从。”
徐王饮了一口,汤过喉咙,甜而清爽,唇齿留香,饶是吃遍山珍海味的他,也不禁赞许地点点头。
詹和德微蹙眉,追问程戡:“怀孕?”
见程戡不答,徐王自说自话:“我这有几家合适的女子,你听听那个中意,咱们相看瞧瞧先?”
詹和德不解程戡从何处如此快速地得到证供,疑惑接来证供一看,竟是他贴身仆从的供述!
梁秋刀气喘吁吁进门,呈上他刚从张立行家中搜得的两块金条。金条外皮果然被墨染黑,清洗之后,黄灿灿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其上的“襄阳钱局”标志十分显眼。
……
“收下吧,应得的,这次的案子你们母女都险些丧命。”程戡道。
詹和德应承,“却不知这张立行家中,怎会有户部被劫的官银?大王,此案果然如程通判所言,牵涉颇深,须得彻查到底!”
凭程戡那能排汴京前三的长相,是大众脸?
薛奎往徐王那边推汤碗的声音就有些明显了。
“从康氏身边的仆从口中得知,康氏在自尽之前,曾出现肠胃不适的症状,见荤腥便呕吐,月事延迟两月未至。康氏丈夫在外经商,她独身在家却怀有身孕,必然是与野男人私通了。康氏自尽前一日,康氏的丈夫曾来信说不日就会归家。康氏见信后,知孕事无法遮掩,许是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丈夫吧,便选择了自尽。”
詹和德愣了下,忙道:“对,她为何是吞官银而亡?”
“怎么可能记错,化成灰我都认识。”李婆咬了下牙。
不好,他中套了!
叶萝认真点头附和:“娘说得没错,程通判长相是普通了点,这世间像他的人可太多了。”
“活该我有今日!”
知悉康氏死前所受苦后,詹和德自抽了一嘴巴,深知自己对不起康氏和他那没来得及出生孩子。
“我倒觉得这是人家刻在骨子里的修养,娘,你确定没记错脸?”叶萝问。
这太贵重了,叶萝不敢收。
程戡淡笑应是,不仅没有怨言,还多谢徐王今日屈尊亲自来开封府帮忙。
待客先茶后汤是礼节,徐王刚饮了茶,薛奎赶忙力荐他这里的天香汤。
财旺立刻脸色严肃,紧盯着那道人影,之后不久,便跟踪其离开了叶家。
詹和德晃了晃身子,跌坐在地。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静,没人吭声。
娘俩回去的时候,程戡命人送他们。
“原本没证据,现在是有了。”刚刚徐王与薛奎闲聊之际,程戡已经得了属下的回禀,拿到了证供。
“菜呢,随便点,我请客,胜之结账!”徐王说罢,笑哈哈地拍着程戡肩膀,问他有没有意见。
李婆愣了下,忙道:“让我想想,可能是记错了,世间之大,人长得有几分模样类似实属正常,谁叫程通判长着一张大众脸呢。行了,此事过了 ,就此不再提了。”
张立行便一直关注此事,直到前几日他发现李婆竟找到了卫婆留下的匣子。他便差人以卫婆女儿身份,让人传话给李婆,约她晚间见面。知悉李婆看过那盒子里的东西,我们不敢冒险,便也给她下了毒。
之后的事,你们便都清楚了。总之是一步错,步步错。”
“‘清露堕桂花,风摇十里香’,咸宁木樨花称得上第一。”徐王叹毕,优雅啜饮。
李婆刚要推脱,程戡便提及那一荷包的金瓜子,李婆赶紧就把话咽下去了。也是,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夜路不好。
徐王接了程戡的敬酒后,便问程戡,是否还孤身一人,可有中意的女子。
叶萝正美滋滋地舀着面前的蜜渍豆腐羹吃得开心。豆腐羹软软嫩嫩,冰镇过,上面浇着桂花糖熬出来蜜豆,一口软甜冰凉,恰到好处的豆香丝甜,能让人愉悦到心里。叶萝特意盛了一碗给旁边的李婆,告诉她这个最好吃。
“此中所用的木樨花采自鄂州咸宁,花刚绽时,朝露时摘取,最得味儿。”
“要说这程通判啊是真贴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他那个渣爹一样会装,对外都是人模狗样的,咱们还是要防着点。”李婆即便得了好处,也坚决保持自己不被腐蚀,警告叶萝也不许放松警惕。
“程通判诬陷我这些,有证据吗?”詹和德反问。
詹和德疑惑看他,见他没回答的意思,想质问他,却见程戡反过来看他。四目相对的刹那,詹和德没有开口质问的勇气了。随即他看向徐王,却见徐王悠抿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噗!
守在叶家门口的财旺,听李婆和叶萝娘俩下车后的这番对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康氏自尽前见过他一面,当时她脸色很不好,曾忧心忡忡说过,她丈夫要回来了。詹和德以为康氏顾及名声,便对康氏说短时间内他们不再见便是。没想到,竟是这话绝了康氏活下去的念想。
叶萝一听也是这道理,便笑着道谢,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詹和德苦笑,他根本不知道康氏已经怀了她的孩子。
“我与她两情相悦,十分宠她,这事儿我也没瞒她。毕竟她姑父钱进也牵涉其中,她肯定不会将我卖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突然自尽。她出殡那日,我发现她腹部异常,详查之下才得知她竟是吞金而亡,便立马找到了张立行……张立行灭口卫婆之后,却并未在卫婆那里搜到官银,其家人那里也没有动静。
徐王和薛奎双双以厉色注视詹和德,质问他还有何话要说。
天香汤以木樨花、甘草、盐梅为主料,其中以木樨花最主要,决定天香汤的品质。
程戡再度无视徐王,笑让薛知府起头行酒令。
“那就惨了,程通判说他娘亲是武林盟主的外孙女,脾气爆着呢,不准他爹有别的女人。”叶萝沧桑地叹口气,“咱们还是装做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
程戡微微一笑,人靠在椅子上,没吭声。
什么时候?这帮人竟劫走了他的侍从!
“巧的是,康氏身亡后,其贴身伺候的两名奴仆都没了踪影,至今查无踪迹。”程戡顿了下,反问詹和德,“詹侍郎怎么不问我,康氏为何是吞官银而亡?”
他正窃窃发笑时,忽然发现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晚间,徐王做东,犒劳大家在樊楼吃饭。
三人为了声东击西,避免朝廷怀疑到他们三人身上,便由张立行负责寻找熟悉的劫匪,来配合他们的行动。事成之后,果然没有败露,他们等风头过了,便按人头分钱。谁曾想,康氏的死,竟把这事儿给牵扯出来了。
詹和德垂下眼眸。
詹和德回头搜寻,果然不见他的随从跟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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