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心口,愕克善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说道:“可是三年前出了些变故,愕府少了一大批银子……入不敷出啊。我手底下养那么多兵,不能让他们由奢入俭吧?我就想起大夏那边的钱庄还存了笔钱,苦于找不到机会跨进大夏边境,倒也派出不少探子,结果都被抓了,还被套出泾原路的薄弱点,这才有天都寨的祸事。”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令愕克善浑身一僵,循声望去,不见其人。
“唉,我可想你了。”
“还得留下来收拾残局,泾原路的蕃兵、禁军都得信得过的人接手。”
众人表情剧变,再无法淡定,纷纷握住刀把严阵以待。
愕克善此时杀了两名蕃族首领,折青锋一柄长.枪从后方杀来,枪头如灵蛇般穿过战斧挑破愕克善的手筋,后者吃痛松手,立时便被后面的刀刺穿肩膀,另一名负伤的蕃族首领眼疾手快的把刀架在愕克善的脖子,就要划开他喉咙之际,一支利箭隔空射穿他的手腕。
赵白鱼:“我错了。”
霍惊堂不疾不徐地跟在愕克善身后,猫捉老鼠般逗弄愕克善,抓起重十来公斤的乌枪便投掷出去,风驰电掣至愕克善跟前,后者见挡无可挡便双手紧握住乌枪,被其锐不可当的冲力带出数十部步,手掌被锋利的枪头割破,血流如注,没等愕克善松口气便见霍惊堂到了眼前,一脚踹来,疲软的双手完全无力抵抗乌枪,被穿过肩膀牢牢钉死在柱子上,强忍住剧痛抽出藏于腰间的飞天炮,咻地飞向夜空爆出一朵璀璨的小花。
愕克善坐下来,手下眼疾手快地搬来凳子,没让他坐空。
“霍惊堂!”赵白鱼回身看他:“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抬头看。”
局势再度扭转。
折青锋:“元帅是什么意思?我等还都是西北各族首领,若在你这儿遭遇不测,恐怕朝廷会怀疑你愕克善心怀不轨,心存二意。”
“泾州禁军?”赵白鱼揣手于广袖内,与满地狼藉尤为不搭。“本官是陛下亲封经略使,二品大员,封疆大吏,便是你们元帅愕克善也得主动让与兵权。”
者龙天珠握紧兵符,低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厅堂内一片寂静。
“折将军,听闻折将军颇受临安郡王重用,折家军屡立奇功,这些年声名直逼愕氏,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唐河铁骑不受此约束,调了五百人过来。”
***
小赵大人来这么一出,霍惊堂是没辙的,妥协了,不开口教训但说两句还是必须的,“解决愕克善不急于一时,你找什么急?”
赵白鱼:“我想看戏。”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不管听了多少,永远闭口就行。
“给他们个痛快之前,我想问你大夏那批银子是怎么回事?”
见众将士面面相觑,摇摆不定。
霍惊堂双手搭在赵白鱼的肩膀,俯身低头,眼神示意他看屋里七.八支铁箭:“我的赵大人,现在是你吓我,不要贼喊捉贼。”
愕丹发难之际,赵白鱼和霍惊堂就在屋顶围观全程,在愕克善准备全灭口的时候才出声。
“唉。”愕克善叹气:“怎么我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
折青锋:“你是将计就计,目的不止除掉愕达木和愕丹?”
两拨蕃兵对阵再度厮杀时,赵白鱼突然被捂住嘴,挣扎之际嗅闻到熟悉的檀香气息便立即冷静下来。
愕克善笑了,看向开口说话的人:“你是……鄜州折氏?”
他会想到这个人是他的丈夫,会想到这个人是大景的战神,如一柄永不可冒犯的锋利刀枪屹立于西北,保家卫国,永远偏爱于他。
其他蕃族人鸦雀无声,便有一人起身询问:“愕元帅,看来这场婚宴不适合我们参加,可否容我们离去?”
赵白鱼琢磨着,霍惊堂这唐河铁骑不是培养军队,而是把军队往将军元帅队伍里培养吧。
赵白鱼抱住霍惊堂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上,虽然是冷冰冰的触感但是不妨碍他的示好。
无人敢答,唯有折青锋面不改色:“雏凤清于老凤声,但姜还是老的辣。”
愕克善抬头望去,却见屋顶掀开两片瓦片,赵白鱼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面,更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
他很遗憾,起身朝门口走去:“都给个痛快。”
话音一落,一个眼色便指使下属熄灭香炉。
“那现在要不要到前排看戏?”
“哪儿?”
见者龙天珠一脸难以置信,愕克善便又语气温和地说:“我还有良心,的确愧疚过,也怀疑是不是那八年假戏真做。后来因缘巧合发现你院里的檀香味异常浓郁,便找个南疆来的医师一问,才知原来这么多年是你在作祟。”
轰隆一声作响,霍惊堂踢开一个大口,带着赵白鱼跳下来。愕克善警惕后退,立时便有士兵挡在他前面。
愕克善随意包扎手腕,望着剩没几个活人的厅堂大笑道:“我的两个儿子和我下边追随的氏族偷偷商量怎么杀我,便真当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厉声质问后,愕克善看向躲在角落里的者龙天珠:“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多年筹谋,否则我哪能想到这么个好法子把所有人召集齐全,有个杀他们的名正言顺的机会?哈哈哈……有几个人没参与其中?有几个不是带蕃兵擅离属地!便是我将你们就地格杀,朝廷还得夸我杀得好!赏我诛杀叛臣逆党有功!”
霍惊堂向前一步:“愕元帅不认得本王了?”
愕丹:“你们想知道大夏那批银子是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们,愕克善他一直和大夏勾结——”
赵白鱼此时走来,接过霍惊堂的话。
愕克善冷漠的放任他继续说,没有打断的意思。
愕克善却面露不悦,鹰隼似的目光牢牢锁住折青锋,预感到若放任此人成长怕会极其棘手。
者龙天珠见状霎时瞳孔紧缩,扭头瞪向愕克善失声道:“你……你知道?”
赵白鱼冷脸呵斥:“还想助纣为虐不成?”
该不会最后大景的兵任由霍惊堂自由调遣,无需皇命在身?
愕克善甫露出得意癫狂的笑,霍惊堂握住乌枪绞了一圈,前者疼得表情扭曲。
“这些年来,大夏不对泾原路发动攻击,让其他蕃族有上战场挣声名的机会,叫我愕氏声名没落几年——不过几年,各个起异心,个个盘算着要大首领的位子,当我看不出来?莫忘了,西北八氏族联姻上百年从未断过联系!”
众人谨慎地提防着愕克善,也都是沙场老将,联手对付一个愕克善,胜算只高不低。
“哈哈哈哈……诚实!诸位再说说,我几个儿子可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他反应过来,“是你手里那支传说中的兵?”猛地颓然不已,“大景皇帝竟如此信任你,给你一支驰骋西北边境的神兵——你……莫非你才是嘶!”
霍惊堂:“你有自保的能力吗?”
小赵大人这几年认错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但他下次还敢。
赵白鱼是心虚的,“好吧。”他打量霍惊堂一身重达数十公斤的黑漆甲胄,寒光凛冽,不怒自威,腰身笔挺而眉目如画,背负长乌枪,便是鳞甲不染尘埃也能感觉到深渊般沉厚的血腥,却不是让他恐惧的血腥。
“灭口之前,能先帮我解惑吗?”
愕克善笑了,“我这个人呢,没有太大的野心,就想在西北继续享福。这西北吧,在大景人眼里、在中原人眼里可能是个苦寒之地,可是天高皇帝远,我就是这里的皇帝!大内皇宫里有的,我愕府样样不缺,我其实心满意足。”
愕克善心生不祥预感:“你们不可能调得动邻路兵马,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你们也不可能调动泾原路的禁军,我不可能不知道——凭你单枪匹马不可能挡得住两万蕃兵!”
士兵只听令行事,下意识便将枪头对准愕克善,后者脸色难看,转身逃跑,普通士兵不是他的对手,一时所向披靡。
“谁敢动!”赵白鱼厉声呵斥,自袖口拿出关防及腰牌道:“关防印信在此,还不速速拿下乱臣贼子愕克善?”
咔擦一声,人头落地。
“——”
这般坦诚,却是奔着杀人灭口的目的。
霍惊堂又将手里的乌枪绞了一圈,淡声说道:“到这时候就别卖弄小聪明了,老实回答小郎问的问题。”
人群中有人受不了刺激,当即提刀杀来,愕克善挥起斧头杀去,一脚踢中其腹部,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围杀愕克善。
者龙天珠扭头看向香炉,白烟袅袅,檀香味愈来愈浓,厅堂里血流成河,愕克善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地癫狂。
霍惊堂没脾气了,总归虚惊一场。
“你和王月明是什么关系?”
“急什么?婚宴照旧,礼乐照旧,该吃吃该喝喝。坐着,都坐回原位,吃个饱饭再上路。”
愕克善眯眼,看清霍惊堂的脸霎时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后退:“不过两个口出狂言的贼子,全杀了!”
“若说无,怕是愕元帅不信。但要说野心勃勃,却也没胆子拖着全族性命冒险。”
“愕府屋顶怎么样?”
“折氏首领折青锋。”
***
愕克善按住胳膊:“联姻是个好法子,能让咱们蕃族紧密联系,一心对外,也有不好的地方,便是容易滋生异心,觉得谁都可以取代我,甚至想借姻亲关系插手我愕府事务,迫我立这个立那个子嗣……怎么?我老得快死了还是病得快死?”
“等你的两万蕃兵?”
察觉他一不挣扎,那人便松手。
“走。无战事不能擅离属地,你从哪调的兵?”
“至于吗?”
“敢问元帅,我等可否能离去?”
愕克善:“我负尽天下人,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怎么会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心怀愧疚至今?”
愕克善和颜悦色:“你懂的。”
折青锋看向愕府门口,却见一伙甲胄士兵齐步踏进前院,竖起战矛,气势如虹,外面原本互相对峙的者龙族蕃兵和柔狼氏三族蕃兵厮杀正酣时,被突如其来的泾州禁军包围,不过瞬间便束手就擒。
前头的将士看清关防印信立时腿软,连连挥手:“抓……抓愕元帅、不,抓逆党愕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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