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一路很远,穷家富路,没有钱你吃什么呀!郭先生,你先拿着,以后您发达了,再加倍还我。”
郭先生叹口气,他对着我鞠了一躬之后,转身沿着将军路走了出去。
我知道,想再次见到郭先生就难了,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有钱的,有权的,有势力的人都跑了。张小山,陈署长,汪斌,凡是这些头头脑脑没有一个留在平京的。留下来的都是没处跑的人。那些以前的警员,现在还是平京的警员,只不过换了一茬当官的。
事态逐渐平稳了下来,大家又过上了普通的生活,到了三八年一月一号这天,柳小姐的茶叶店重新开业。我的医馆也开门营业。
此时的玛利亚国际医院已经改名为中日友好第二医院,虽然林穗的母亲还是院长,但是我知道,她也只是日本人的傀儡罢了。
平京表面上没有多大变化,实际上一切都变了。
这时候我已经不再和山口先生那里学习西医,而是回到了将军路开我的医馆。此时的我尽量和日本人保持距离,我怕别人给我也扣上汉奸的帽子。
通过山口先生的帮助,我每个月有两盒平价盘尼西林的指标。不过我必须接受保安局的调查,每一支药都要有详细的记录,什么时候用的,用在了谁的身上,不能有一点含糊。
到了腊月初八这天,下着小雪,天擦黑的时候,我和陆英俊在屋子里一边烤火一边闲聊,就要关板儿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汽车。从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人。男的四十多岁,女的二十出头,急匆匆就进了医馆。
男的在门口一抱拳说:“王先生,我是山口先生推荐过来的。”
我说:“外面多冷啊,快请进。”
这一男一女进来,我打量了一下这二位,他们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可不像是病人。
我说:“是你们二位看病吗?”
女的急匆匆说:“王先生,是家父病了。您能出诊吗?”
我说:“病得已经起不了床了吗?那最好去医院,我不太擅长治疗急性病。”
女的说:“大医院都看遍了,所有的名医都看过了,就连大上海的医生都请了过来,还是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是山口先生介绍我们来这里的。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拜托了!”
说着,这女的给我鞠了个躬,从她鞠躬我就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是个日本人。但是听她说话的口音,又像是南方人。
我说:“到底是什么病?能和我先说一下吗?”
女的说:“说起来很麻烦,请您跟我们回去亲自为家父诊治,拜托了。”
男的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我家老爷治好,赏千金。”
女的再次鞠躬,并且不起来了,身体就这样弯成了九十度,她低着头说:“拜托了!”
我是个郎中,有人找我治病,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不管他是哪里人,我知道他是病人。我说:“等一下,我去拿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