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出了槐树林,去金城银行的路上路过大剧院,我们把车停在了大剧院后街。这后街有一堵高墙,高墙上有一道后门。这后门紧锁着,我们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答。我们从前面绕进去,找到了值班员。
值班的还是那个怕我们逃票的老头子,他每天见到的人太多,早就把我们忘了。
我们来了,他直接说了句:“晚上七点半才有演出,现在里面没人。”
林穗说:“我是公署来调查案子的。”
他这时候才算是想起我们来了,说:“我想起来了,是你们啊!你们来了几次了,瞧我这记性。我以前记性好着呢,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记不住事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神空洞,呆滞,很明显,他这是失魂症,他会越来越记不住东西,甚至会记不住亲人的样子。也就是五年左右,他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他会觉得自己儿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会忘了自己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大人。
我说:“您下棋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下棋。”
我说:“您喜欢看报纸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看报纸。”
我说:“那您平时下班都做点什么呢?”
他说:“喝点酒,找老伙计说说话。”
我说:“您从现在开始,找人下下棋,平时看看报纸杂志,对记忆有点好处。”
他说:“我不会下棋,我也不认识字啊!”
我知道,这种病很难治,让他知道也没用,只会增加他的烦恼。干脆,就这样吧。
我随口问了句:“您认识警署的老金吗?”
他说:“老金是我的老伙计了,几十年的朋友。老金怎么了?”
我这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我说:“您在这里干多久了?”
他说:“自从盖上这大剧院我就来这里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以前这里是皇家大剧院,你们知道小玉儿吗?以前小玉儿在这里唱戏,来这里看戏的,那都是皇上的亲戚和红顶大员的家属。你知道铁帽子王吗?……”
我打断道:“老金经常来这里看戏吗?”
他说:“经常来,我在这里检票,他来了就直接进去看戏,戏演完了,我俩就在值班室喝上几杯。喝多了他就直接睡在这里,反正他也没家人,在哪里睡都一样。睡醒了直接就去警署上班了。老金那人不错,和朋友从来不计较得失。”
林穗说:“就在案发前那段时间,他来过吗?”
他说:“来过啊,不仅那段时间,他经常来啊,我俩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和他不分你我。”
林穗问:“经常来,经常住在这里是吗?”
他说:“是啊!”
林穗说:“带我去你的值班室看看。”
他说:“行啊,那我们走吧。”
他带着我们往后面走,一直走到了最北边,有一间屋子,在屋子里有两张单人床。两张单人床中间是一个写字台,写字台对着窗户,窗户后面就是那一扇锁着的后门。
老头指着床说:“老金一直睡这里,我俩经常坐在床上喝酒,他坐这里,我坐这里,有时候我俩能坐在这里喝上一天。老金怎么了?出事了吗?”
林穗这时候打开了窗户,她从窗户跳出去,回头看着大剧院的屋顶,然后低着头看着那一扇小铁门。
我们都从窗户跳了出去,林穗回过头对老头说:“打开门,我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