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顾晏听完,当机立断道:“我跟你一起去!”
“为何?”
私心里,江寒舟并不希望她跟随前去。
到底还是太冒险了。
顾晏分析得头头是道,“你想想,如果你要捉拿的刺客,与那些棺材有关系,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毕竟,我是唯一一个见过那出殡队伍的人。而且,我总有预感,那些人会趁此机会再做一些咱们意想不到的事……”
她一脸凝重地说着,冷不防看见某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眼中炙热而浓烈的感情几乎满溢而出,教人不敢与之对视。
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江大人,你为何这么看我?”
怪瘆人的。
江寒舟爽朗一笑,英气的眉眼舒展漾开,彰显出他独有的男人魅力。
他像是笼罩在一层光环里,以至于连那张普普通通的脸都显得更俊朗了几分。
饶是顾晏经常见到他,也忍不住叹一句,好气度!
但下一刻,她却想收回这声感慨。
“顾二小姐,承认吧,你就是担心我!”
顾晏一怔,接着一恼,狠狠瞪了他一眼,抱着林球球回了阁楼。
尽管顾晏被某人的厚颜无耻所惊到,但到底还是有着一股大局观,让半夏收拾好行李,与江寒舟的放在一起,当天下午就离开了金陵。
安义县是金陵下属的小县城,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到达。
当顾晏到达客栈、走下马车时,她才发现,竟然在这偏僻客栈遇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赫然就是白文广和顾眉。
车帘晃动,露出粉红色的裙摆,其上用银色丝线勾出朵朵盛放的牡丹花,十分好看。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而略显肥胖的手轻轻挑开竹帘。
四目相对。
顾眉扯了扯嘴角,笑道:“三姐姐,好久不见。”
顾晏不禁挑眉,趁此机会,打量起顾眉来。
却见顾眉面含春色,妆容精致,柳叶眉勾出一抹妩媚,想来在白文广的别院里过得还不错。
她也回了一句,“三妹妹别来无恙啊。”
“二姐姐不在家里待着,怎么四处抛头露面了?”
顾晏笑道:“三妹妹有所不知,自己的家是什么时候都能回去的,抛头露面也全随心情。而那些已经没了家的,估计就没那么自由了。”
顾眉嘴角上扬,反唇相讥:“二姐姐言之有理。好歹我家里有白少爷,但二姐姐往后守着一个死人的牌位过日子,家也肯定不成家的。”
顾晏忍不住叹息,甚至目光里还露出几分同情。
自奔为妾,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浅浅一笑:“三妹妹可要看好你的男人了。别到最后,连那名义上的家都没了。”
说完,她就走进了客栈。
顾眉注视着她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阴冷。
这个顾晏,必定是羡慕她,才会说出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莫名有些畅快。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当初为了抱上白文广的大腿,她不惜自奔为妾。一开始,丞相夫人白徐氏并不喜欢她,甚至想要让白文广舍弃了她。
她不得不每日小心伺候着,亲自给白徐氏捶背捏肩,堪比贴身丫鬟。
可这些并不能让白徐氏满意。
偶然间,她得知白文广和白徐氏正在物色金陵城三到十岁的孩子,当即献上计谋,并且亲自带人去抓了几个孩子,这才让那对母子另眼相待。
之后,她的待遇也好了很多。
白文广偶尔还会来问她的意见,也把查探金陵城“哪家有三到十岁孩子”的事情交给她,甚至这次离开金陵办要事,也愿意带着她一起。
这充分说明,她在白文广的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这一次,她一定要向顾晏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顾晏等人歇脚的地方,在安义县主街一家客栈里。
客栈临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的人来人往。
安义县虽然是金陵下属的小县城,但得益于金陵这些年的扶持,整体也还算繁荣,街上的行人穿着虽不全是绫罗绸缎,但也不算很贫穷。
乡下的夜晚,凉意甚浓。
顾晏简单用过晚膳后,下楼去问掌柜拿一些炭。
恰好就遇到白文广和顾眉二人。
顾眉捻着帕子,捏着嗓子打起了招呼,“二姐姐,你也来拿炭吗?”
顾晏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刚从掌柜手里接过盒子,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她不禁挑眉,“三妹妹这是作甚?”
“巧了,我也觉得冷了,二姐姐不如就让给我吧。”顾眉说道。
顾晏无意与她争这东西,直接对掌柜说:“掌柜的,给我这位身娇体弱的三妹妹拿一盒。若是三妹妹付不起,就直接记在我的账上吧。”
她刻意咬重了“身娇体弱”四个字,目光又在顾眉那越发圆润的身材上转了一圈……
许是那目光过于赤裸裸,顾眉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裙,气道:“二姐姐,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不过是区区一盒炭,花得了多少银子?你有那闲钱,不如攒起来,等日后嫁入楚王府后,多给自己添置一些衣物。毕竟,守寡的时候,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想想就很凄凉呢!”
顾晏眸光里划过一丝狡黠,却说:“三妹妹既然如此有钱,不如把我的那份也一起结了吧!掌柜的,你可听清楚了,这盒炭记在她的头上。哦,三妹妹好人做到底,不如就顺便把我们一行人的饭菜和住宿的费用都包揽了吧!”
“你……”顾眉气得两腮鼓鼓的,不敢置信道,“二姐姐,你何时变得这么喜欢占人便宜了?亏你将来还是要嫁入楚王府的,如此抠门,莫不是去给楚王抹黑的?”
更何况,她只是说说而已,谁乐意去当这个冤大头?
还包揽一切费用?
怎么不去抢钱庄呢!
顾晏对她的讽刺恍若未闻,狠狠拽过那盒炭,笑得一派明媚,“你也知道我即将嫁入楚王府,做当家主母也不容易,底下养着一群人,什么都得精打细算。不像三妹妹,只要守着白少爷就可以了,根本不用也不能去掌管那么大一个府邸的中馈呢!”
这话,简直是戳在了顾眉的心窝上。
刹那间,血流成河。
自奔为妾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顾晏每次都能打在她的七寸上,简直是气死她了。
可她学乖了,没有继续与顾晏争辩,而是抬眸看向白文广,嘟着嘴委屈道:“白少爷,眉儿是真的冷啊……若是没有这炭,今晚该怎么过呀?”
白文广根本不想跟顾晏说话,而是直接看向掌柜,问道:“这样的炭,再拿一盒。”
掌柜却十分抱歉道:“公子,这位姑娘手里拿着的已经是最后一盒了……”
顾晏顿时抓得更紧了些,冷哼一声,就要走上楼。
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扭头,瞪向白文广,“白少爷,君子不夺人所好。”
白文广竖起两根手指,一脸高傲,“我用双倍的价钱买你这盒……”
“不卖。”
“三倍!”
“不卖!”
“四倍!”
“……”顾晏有些好笑道,“白少爷,你觉得我像是差钱的样子吗?”
别说她爹娘留下来的嫁妆,就是之前楚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也足够她花上十几年。
钱,她有的是!
白文广突然板起脸,阴恻恻道:“顾二小姐,这是要跟本少爷抢东西了?”
顾眉突然被气笑了,“白少爷此言差矣。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东西明明是我先来买的,要说抢,也是你们来抢我的。虽说你是丞相府的嫡子,难免会有些目中无人强取豪夺之举,但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只是,白文广已经不耐烦,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去夺。
顾晏急急往后退,突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长剑插在了两人中间。
剑身锋利泛着寒光,也逼停了白文广的动作。
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去,却见江寒舟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转了转手腕,嘴角微微勾起,明明是微笑的表情,但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质问江寒舟,“江大人这是要给顾二小姐撑腰吗?”
“本官的职责,除了替陛下办案,就是替百姓处理一些不平之事。白少爷当众欺负一个弱女子,只要眼不瞎,都看不下去。本官就算是撑腰,到了陛下面前也是有理有据。”
听到这些话,顾晏突然浑身放松,赶紧蹬蹬蹬地跑上楼,还不忘夸奖几句,“江大人,您真是为民除害的好官。”
江寒舟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没有受到伤害,神色稍微放松了些,“回房去。没事就别出来,夜晚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小心被缠上。”
白文广脸色一沉,突然阴阳怪气道:“江大人对顾二小姐真是关怀备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倆关系甚密呢!”
“白少爷可不要胡说。”江寒舟松了松手腕,好脾气地解释,“顾二小姐来这里,是要协助本官办案的。于情于理,本官都应该保证她的安全。”
他似乎厌倦了这样的谈话,等顾晏回房后,砰地一声也关上了房门。
白文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扯着顾眉的胳膊,回了房间。
房门另一侧,江寒舟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问白青,“不是让你给他下药的?怎么他还有力气出现在这里?”
白青难得无辜起来,“主子,属下昨晚已经潜入了丞相府的别院,也下了药……”
“那为何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白青:“那药,下在参汤里,被白少爷当做补品,送给了丞相夫人。”
江寒舟:“……”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主子,要不今晚再去下?”白青对自己失手这件事耿耿于怀。
江寒舟心累地挥手,去了隔壁的房间。
顾晏正在生炭火,见他过来,连忙揪起被子挡在身前,“大晚上的你过来做什么?”
“……”
怎么有种半夜入室强迫良家少女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