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戌
“我年纪大了,没几年了,怎么能为一时祸福而退缩?”
薛先生听着,明白这些看似是套话,其实赵旭字字皆发自真心。
但也正因为是出自真心,才更让薛先生忍不住心生无奈。
东家作首辅,一直记得责任,愿意为了天下而做出这样的事,不怕被皇上记恨。
身为一国之君,受万民供养,怎能为一己之私,就将国事当做儿戏?
自己虽没有确凿证据,但跟着赵旭,能知道很多事。
通过分析就能得知,皇上应是立了太孙后就立刻后悔,这才会在宫宴上令太孙做七步诗。
皇上想要废太孙的心,都已掩饰不住了,但既然不想立这位皇孙为太孙,之前又为何非要坚持册立?
册立之后又立刻反悔,这样大事,便国君也不能当游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几乎是倒行逆施了。
自己身是白丁,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这样的人,偏偏是皇帝,这是何等无奈的事。
着二人默默无语,牛车内无人出声,外面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隐隐传来。
“老爷,前面的路被堵住了,要不要换一条路走?”就在这时,一直行着的牛车忽然速度慢下来,车夫开口询问。
前面的路堵住了?
这里可不是闹市区,更不是集市,距离宫门也不超过一二里之遥,怎么会被一群人给堵住了路?
何人敢在此地闹事?
“怎么回事?”赵旭开口问着,就算养气甚深,也不由带出一丝情绪。
车夫迟疑着说:“好像有几百、不,至少有上千人,似乎都是读书人,正朝着这里而来,老爷,我们的牛车是不是先靠到路边,免得被他们冲撞了?”
其实车夫方才下意识问出是不是要绕路,但这附近是官道,也没有小路,最多是往旁行去,暂时避开面前这群人,等人群过去了再绕回来。
虽然看这情况像出了什么大事,但上千人阵势,是真有些吓人,而自己这里就只有一辆牛车,车里车外三个人,三个人与数千人对上?
车夫下意识就有些退让,他退让,赵旭可不是,一听说外面有上千读书人聚集,心里就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妙。
这次的事怕是与泄露考题的事有关,闹不好,真要出大事了!
“停车!停下!”赵旭连忙喝着。
车夫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命令,立刻将牛车停下,想停靠到一侧,却再次被赵旭喝止了。
几乎在牛车车轮停下的下一刻,赵旭就有些踉跄从牛车里下来,车夫被吓了一跳,忙将人扶住,免得这位老大人摔在地上。
首辅挥开仆从的手,站稳朝着前看去,嘈杂的声音、闹哄哄的人群,只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大概有着上千人,并且还在不断汇集。
“我们恭请朝廷查清舞弊,还我清白!”
“我等十年苦读,几番寒暑几番生死,岂容舞弊夺榜,让我等寒窗心血,坏于一旦?”
“查清舞弊,以正乾坤。”
走在前面的这些穿的都是举子服饰,还真是举子在闹事,并且一眼看去,人数还在增加。
更有数千百姓,不敢应和,却挤满了两侧,指指点点。
赵旭一看,就顿时变色,头立刻“嗡”了一下。
没看到前,还抱着一点侥幸,现在看到了,侥幸已无,这里距离宫门只有一二里,说是一二里,宫墙高大,站在这里去看,皇宫已近在咫尺!
若从这里跑向宫门,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这可真是要出大事啊!
“这是逼宫啊,要是早十年,皇上必是怀柔,可现在皇上脾气无常,要是听闻大怒,喝令杖杀,岂不是本朝三十年养士之风,一日破坏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