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凌云鹤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连法宝都没有祭出,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人,“云飞……田兄……为什么……”
“二哥,你不是说过吗?”凌云飞望着他,目光一直很稳,没动过分毫:“在利益面前,同门之情,兄弟之情,都微不足道,哪怕并不愿意,也会身不由己。”
“……”凌云鹤定定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轻声说,“那,你愿意吗?”
“……”回答他的,是凌云飞的沉默。
凌云鹤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他一直觉得不快活,可今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田兄,那你呢?我们九彦宗的纷争,应该与你无关吧?”
“是与我无关。”田之谦仍然没有抬头,垂着视线,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盘,声音淡漠,“只不过,云飞开出了合理的条件。”
“条件……”凌云鹤喃喃重复,看了看田之谦,又看了看凌云飞,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什么条件?”
沉默了好一会儿,田之谦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凌云鹤:“什么条件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云飞比你慷慨,就够了。”
“……”凌云鹤咬着牙,继续问,“我对你不慷慨?我们相交百年,我哪里亏待过你?”
田之谦叹了口气,用一种混合了同情与怜悯的目光望着他:“凌云鹤,你一直觉得自己很成功吧?有资质,有背景,有长辈的器重和栽培,还有同阶修士的羡慕与爱戴……可惜,你一直不知道,你做人有多失败。”
“……我确实不知道,”凌云鹤喃喃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样对我。”
“呵!”田之谦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不错,你一直以来当我是你最亲近的朋友,可你这个人,对亲近的人,总是习惯性地忽略。就说这一次,你请他们这些人,用了多少宝物,你请我呢?仅仅一句话而已。你总是让你最亲近的人帮你做这个做那个,却从来没有想过给我们回报。你对其他人确实慷慨守信,可你对我们呢?除了索取,从来不知道给予。”
“……”凌云鹤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最亲近可靠的朋友,曾经毫不犹豫愿意把后背交给他的朋友,生死危难之时互相依靠的朋友,忽然觉得,这个侃侃而谈,面露嘲笑的人,他完全不认识。
“云飞,你呢,也是这么想的吗?”他的目光放到凌云飞身上,淡淡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凌云飞终于不敢直视,垂下了视线:“……我们都出身凌家旁支,从测出灵根的那一刻开始,就相伴着修炼长大。二哥,你灵根比我好,悟性比我高,修炼总是比我快,而我,资质只能算不错,悟性更是差你许多……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现在还在筑基期,根本无法在两百岁之前晋阶结丹。”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凌云鹤死死地盯着他,“我给你的,难道少吗?”
“不少,”凌云飞抬起头,勾起一抹笑,只是眼里却没笑意,“可是,二哥,我不想一直跟在你身后,等待你的给予。”
“……”凌云鹤望着凌云飞,眼睛眨也不眨,也不说话。
凌云飞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二哥啊,你对我确实很好,可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跟你同样的高度上。快两百年了,你一直当我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头流着鼻涕叫着二哥的小六子……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假装修为大跌的时候不告诉我,让我跟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打算来无忧谷的时候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强烈要求,你根本不会带我来;你有禁神珠、有还恩令,我却一点也不知晓……我真的是你最信任的兄弟吗?你有那么多的秘密,从来不告诉我,做了那么多决定,也从来不问我的意见。”
说到这里,凌云飞苦笑一声,侧开视线,眼里露出坚决与毅然:“快两百年了,我不想再当那个跟在你屁股后头流着鼻涕叫着二哥的小六子了!”
凌云鹤合上眼,直到眼角不再有湿润的感觉,才睁开。他淡淡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在九彦宗,在凌家,能单纯地修炼是一种幸福,既然你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那是你的想法。”凌云飞冷冷道,“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你还犯了一个错误?你总是以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却没想过,别人的想法跟你是不一样的。你是风云人物,你是天之骄子,所以你可以潇洒地说,你不想要,你只想要单纯修炼的幸福,可你想过没有,你能这样忧伤明媚着,是因为你拥有了一切!”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脸部肌肉跳了跳,努力平衡了一下呼吸,才继续平静地说下去,“你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就擅自替我决定了该给我什么,这就是你认为的,对我的好……”
“……”
凌云飞露出微微的冷笑:“怎么,没话说了吗,二哥?”
过了好一会儿,凌云鹤才轻声道:“我确实没话说了,云飞,你的确已经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流着鼻涕叫着二哥的小六子了,原来,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我无话可说。”
“那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