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鹤微微一笑,再次倦怠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在陌天歌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疲惫。
“我会被选为九彦宗掌门候选之一,当然有些识人之明。秦道友这样的人,可交不可欺,若是待之以礼,就会还之以礼,可若是时时提防,反倒会令道友反感。秦道友,凌某说得对不对?”
陌天歌脸上掠过惊讶。连她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可凌云鹤这般总结,她仔细想来,却是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即可杀之。
看到陌天歌脸上的表情,凌云鹤笑了,这一次的笑,不像平日那般,虽然亲切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带着一点点孩子似的得意,以及没有负担的轻松自在。
“我说中了吧?”
陌天歌望着树顶好一会儿,最后露出无奈的笑:“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凌道友与我相识已久。”
凌云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笑了一会儿,他说:“秦道友,为什么你不是男子呢?”
“啊?”陌天歌不解其意。
凌云鹤继续道:“非是我轻视女子,实是……”
他停顿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来,不过,陌天歌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同性相交,总是比异性方便一些,也更容易引为知己。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聂无伤来,如果不是两人彼此对立的立场,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也许她可以和聂无伤成为知己吧?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是否寻到了控制自身元魔之气的方法?
“秦道友?”
“嗯?”陌天歌回过神。
凌云鹤的视线在她绕了绕,问道:“你是在……思念别人吗?”
“啊?”一触到凌云鹤的目光,陌天歌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这误会没必要解释,所以她默认。
看到她的神色,凌云鹤眼中掠过一些自己也弄不清楚的失望,意识到这点,他忽然心头一惊,他这是……
幸好,他及时听到了陌天歌的问题:“……凌道友既会识人,那觉得其他人如何?”
凌云鹤想了想,道:“那位杨道友,是云飞推荐的,他本人在我们云中结丹修士之中,也算是鼎鼎大名。莫以为他只有结丹初期,就小视于他,他身为我们云中三大魔君之一鬼方魔君的得意弟子,资质自不必说。而且,据说鬼方魔君将他视为嫡传弟子,所有秘术尽数相传,只要他结成元婴,在鬼方魔君退位之后,他就会继承鬼方城主人的位置。”
“鬼方城?”
“哦,”凌云鹤笑道,“我又忘了,秦道友并非云中修士,对我云中的修仙界不是很了解。他们魔修,与我们不大相同,他们更崇尚个人能力,所以,像我们这种所谓的大宗门不多,反而是依靠一些大神通魔修建立起来的魔域更强势一些。鬼方城,就是鬼方魔君千年前建立起来的一座魔域,在北麟国,乃至整个云中,都拥有极大的势力。可以说,杨成基身为鬼方魔君的爱徒,在云中都是举足轻重。”
“竟是如此……”陌天歌动容,“这位杨道友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与凌道友交易?”
听到这个问题,凌云鹤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再次露出疲惫:“哪有那么容易?背靠大树,虽然好乘凉,可有太多人争抢那一点树荫,总是会有矛盾的,再风光的身份,也不能随心所欲。”
看到他的神色,再联想到之前听说过的凌家内斗之事,陌天歌有些了悟。在外人看来,凌云鹤算是很风光了,天才弟子,老祖宗关爱,门派重视,能调动那么多的资源,参与掌门之选。可为此,他与族兄不睦,明争暗斗,甚至还受了伤,为了避开这些,假装无法恢复修为而形容落魄,这其中的无奈郁结,外人很难理解。
陌天歌虽然也是大宗门弟子,可无论是她的师父,还是秦羲,都不参与权势之争,亦没有家族之累,所以一直轻松自在。她忽然想到,师父身为元婴修士,又有秦羲这样的晚辈,居然没有想过建立起修仙家族,难道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鬼方魔君并不只有他一个徒弟,正是因为他是最受重视的,所以有些事更难办。”凌云鹤笑笑,继续说道,“至于那位天残道友……”他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此人是我无意中见到的,实力十分了得,不过太神秘,直到现在,是敌是友,我还是看不透。”
说到此处,凌云鹤又用那种含着深意的目光望着陌天歌:“不过,想必秦道友与这位天残道友交情还不错。”
陌天歌淡淡一笑,没多解释:“那令弟和那位田道友呢?”
凌云鹤一怔:“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陌天歌了悟颔首:“看样子,他们是凌道友最信任的人。”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叫他们一起来。”凌云鹤说道,“云飞从小就与我亲近,我们同为凌家旁支,年纪相近,这么多年,一直相互扶持长大。至于田兄,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对我而言,他甚至比某些同门同姓之人更可靠。可以说,他们两人是我根本不用去提防的人。”
这番话,凌云鹤说得推心置腹,似乎没有丝毫的隐瞒。这样的信任,让陌天歌觉得有些过头了。她想,凌云鹤说得对,她的性格,可交不可欺,别人对她信任,她便做不出辜负这些信任的事来……这可不妙,他说得越多,她岂不是束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