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迪恩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观影的初衷,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电影剧情里。
因为连年的干旱,此时的西北已经化作了人间炼狱,法律和道德是留给吃饱了肚子的人的,能在地狱里生存的唯有豺狼。
押送粮食赈灾的伊恩在灾民眼中是不折不扣的肥羊。很快,他就遭遇了马匪的袭击。
马匪的长刀高高扬起,伊恩绝望的闭上眼睛,在胸前默默画了个十字,他毫不怀疑自己即将回归主的怀抱。
就在此时,噼里啪啦的枪声突然响起。伊恩惶惑的睁开眼,策马扬枪、英姿飒爽的白蕊就这样映入她的眼帘。
她纵马灵活的在马匪中间穿行,熟练的偏转手腕,不断从各种刁钻角度射出子弹,在她身后,是和她一样枪英姿勃勃法神准的娘子军们。
很快,残存的马匪就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仓皇逃窜。
伊恩没想到竟然是曾经背叛了他的白蕊救了他。
不过三年不见,此时的白蕊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伊恩印象里的白蕊,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姑娘,而现在的白蕊雷厉风行,像男人一样战斗。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说之前白蕊隐藏了本性
还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个性情不定的女孩,伊恩心里有太多疑惑了。白蕊选择了避而不答。
她带着伊恩和其他几个受伤的教民跋山涉水,来到了一个村子,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养伤。
伊恩只会简单的汉语,村民们都不会说英语,大多数时候都是白蕊充当翻译。
伊恩很快就发现了村子的不同寻常。
普通村子会有这么多持枪士兵吗
伊恩见过国民党的军队,也见过一些地方军阀的军队,他得说,眼前的这些人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士兵的士兵了。
这些奇怪的士兵穿着乞丐一样补丁落补丁的灰色军装,脚踏破破烂烂的草鞋,背着的长枪铜锈斑驳,好像刚从土里挖掘出来的老古董。
猛一看,他们和村里在田里耕作的贫困农民差不多。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白蕊也是这些士兵中的一员。她带着一群女兵,每天都会在村子的晒麦场上进行操练。
最不可思议的是,士兵们和村民们竟然都是发自内心的相亲相爱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去依赖、支持彼此
一个战士生病了,大娘给他送去了家里最后一个鸡蛋让他补身体;新来的小战士没有棉被,小媳妇就把自己结婚的被子拆成两半;农忙时节,这些士兵自发帮村民干农活收麦子;乡里缺少娱乐,白蕊就组织士兵给村民们载歌载舞,扫盲学习
伊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目的”
而面对他的追问,白蕊却反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伊恩诚实说:“就算在美国,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你们这样奇怪的士兵,也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另类的军民关系。”
白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我们。你可以收集你能接触的一切信息,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能推理出来我们的身份,我再告诉你答案。”
伊恩就这样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村子里缺少医生,在伊恩来之前,白蕊是这里唯一的外科医生,她能做的只是简单的处理、包扎伤口。
伊恩初懂简单的医理,凭借医术很快在村子里站稳脚跟,收获村民的敬爱和崇拜。他不失时机向这里的村民传教,可是村民们却兴趣缺缺。
面对他的困惑和沮丧,白蕊安慰他道:“因为我们离他们很近,上帝离他们很远。”
丽贝卡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异样。
白蕊的这句话初听简单,却越品越有味道。
是啊,比起虚无缥缈的上帝,自然是来自身边人的帮助更加真实可靠。村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太正常了。
上帝全知全能,他的慈爱和悲悯平等的洒向全人类,他或者说是她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已经把她神性的种子埋在了每个人类的身体深处。
白蕊他们虽然不信教,但是他们却在无意中行了上帝的旨。他们不必信上帝,只要他们遵循上帝的理念,又有谁能说他们不是上帝的选民呢
丽贝卡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叛逆、荒谬。如果在中世纪,这种想法足够把她送上火刑架。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伪装成了那种最传统的天主教徒,从来不公开发表自己内心的想法。
电影剧情很快出现了一个新进展。
伊恩稀里糊涂的参加了一场审判。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被人五花大绑的押送到了台子上,他和白蕊,连同无数百姓和士兵一起在台下观刑。
台上有人在大声用汉语念着什么。
“他在念罪犯做下的恶。”白蕊告诉他:“这个男人是一个地主,同时他也是一个杀人魔,你当初遇到的马匪,就是他饲养的打手,他指派马匪烧杀掳抢,无恶不作,据统计,他杀了至少五十个人。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他,根据法律,我们要判处他死刑。”
死刑
伊恩大惊失色,他张了张口,想控诉这种野蛮残酷的暴行,然后他转瞬就想起了那沉甸甸的五十条人命,想起了之前差点砍断他脖子的刀子,这让他又闭上了嘴,难得有些踌躇。
白蕊看出了伊恩的不赞同,她低声笑了笑,“神父,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上帝那么慈爱,也许会宽恕他。所以我们做的就是送他去见上帝,让上帝来审判他的罪行如果他真可以去天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