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沉闷的汽笛声宛如清越的象鸣,巨大的轮船排开风浪,在岸边簇拥的惊叹声里气势磅礴而至,几只大胆的海鸥在船甲上蹦蹦跳跳,歪头好奇打量远道而来的东方来客。
温梦星踏上纽约坚实的土地时还有点不习惯。这一路来风浪湍急,她也慢慢适应了船上摇摆的水上生活,现在走在陆地上,反而觉得脚脖发软,有种喝醉了的微醺感。怪不得很多长期出海的海员会得“水手病”。
这是她第一次来美国。
在来之前,澜儿对她科普了许多美国的事。她才知道,原来美国不久之前还处于“大萧条”时代,因为股市崩盘所引发的经济危机自纽约为起点,迅速扩散到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各国企业大批破产,失业率高达30以上,农副产品价格大幅度下跌导致无数农民破产,从而使农业生产严重衰退。
缺乏第一产业实业的支撑,第二三产业就宛如无根之木。
实业的溃败引发了国际金融贸易的剧烈崩塌、萎缩,各国相继发生了严重的货币信用危机,货币纷纷贬值宛如废纸,资本主义国际金融遇到了空前危机。
澜儿说的这些太深奥了,她有些似懂非懂,她只听懂了一点:这是发生在西方的坏事吧即便是她,也知道西方人很坏,他们抢了他们很多土地和钱,一直想把华夏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所以美国等国家因为经济危机变穷了不是好事吗
可是澜儿随后的解释,彻底让她的心情沉重起来。在这场全世界的危机中,贫弱的中国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经济危机加速了法西斯主义在日本的发展,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所以日本走上了对内强化军事管制,对外大肆侵略扩张的军国主义道路。而一海之隔的中国,就是那块被盯上的肥肉。
澜儿说的这些事,温梦星之前从没想过。她从没想过发生美国爆发的一场经济危机,竟然间接推动了日军加快侵华的脚步,她在那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发生在中国的侵略战争并不是孤立事件,中日两国的命运和全球势息息相关,全体中国人的命运也同样依托于全人类的命运。
所以全世界的gong主义者的终极梦想都是解放全人类。
“西瑞尔,好久不见”
“卡特,是你你过的还好吗”
傅瀚晟西瑞尔是他在美国的本名和一个健壮的男人热情的拥抱在了一起。被叫做“卡特”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白人,他穿着蓝色牛仔背带裤,挺着啤酒肚,看起来很像地道的农场主。这也是美国典型的南方红脖子形象。
“先生,您好。”卡特夸张的给乐景行了一个抚胸礼:“我是卡特,是西瑞尔老爷家的仆人,很乐意为您效劳。”
“卡特”傅瀚晟提高了声音,碧绿色的双眸染上一丝阴翳,“我们是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不要叫我老爷,我从没把你当成仆人”
卡特亲热的拍了拍傅瀚晟,“当然,我的朋友,我从没有怀疑这一点。我只是开个玩笑,”他调皮的向众人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的笑意,“哈哈哈,让你的朋友知道你是贵族少爷就这么让你觉得难堪吗”
傅瀚晟看了一眼乐景,嘴角笑容若隐若现,“这有什么可难堪的。”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谢的家族历史可比我们家悠久多了,积累的财富远超我们家族,他才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少爷。”
乐景摆了摆手,坦然回答,“那是过去,我早就和家族断绝了关系,现在就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
卡特惊讶的看了乐景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和西瑞尔一样奇怪,但是很有趣。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的小伙子。”他这次向乐景伸出了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卡特,是西瑞尔的同事。”
“我是谢听澜,这是我姐姐温梦星,这是淑芬”乐景一一向卡特介绍。
他这次来美国,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他,温梦星、淑芬、萧长乐和苏和光五个人。萧长乐是练家子,而苏和光也是他在报社时的老部下,他对他们都很放心。
当然,他们是来打先头的,后续还会有其他人过来。
卡特握紧乐景的右手摇了摇,身体微微前倾,微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
“西瑞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遇到麻烦了来找我。”
乐景会意的点点头。
他知道卡特口中的麻烦是什么。
之前傅瀚晟也和他暗示过卡特的隐藏身份一名职业杀手,也有人称呼他为清道夫。
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个外表和蔼可亲的胖大叔,隶属于某个激进派系,行事残酷暴力,用鲜血来贯彻他的理想和信念,哪怕践行kongbu主义也在所不惜。从他的身上,乐景隐隐约约看到一丝日本未来的极端赤军的影子。
乐景不赞同他们的主张和做法,在他眼中,他们已经踏上了错误的路线。但是不可否认,他在未来的日子里,非常需要来自卡特方面的帮助。
在寒暄过后,他和温梦星坐上了卡特开来的汽车,黑色的车缓慢的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萧长乐,苏和光和淑芬则坐上了由卡特朋友开来的另一辆车上,紧紧跟在他们车的后面。
温梦星趴在车窗上,好奇的看着闻名全世界大都市纽约的异域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