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经学习就能够精通的技能,更没有不经琢磨就可以深藏不露的罪行,所有狡猾的犯罪人,虽然行为是不法的,但是但凡手段略显高明一些,也都是经过了反复思索考量,甚至多次作案的练习,最后才提高了自己的作案水平。”陆向东用一种中立的语气对秦若男和安长埔说,既听不出对犯罪分子的憎恶,也没有对受害者的同情,只是客观的置身事外去评论一个事实,“你们之前也都到汽车站、火车站甚至飞机场调查过,没有证据显示曾有人带着这两名男孩当中的任何一个经由那几种途径离开。假如没有后来失踪的这个中学生,我或许还会认为犯罪人运用私人的交通工具把那个叫方万的孩子带离C市是很有可能的,但是现在是先后两名男孩失踪,除非这个犯罪人是个鲁莽又爱冒险的性格,否则不可能用同样的办法把两个人转移走。”
“也就是说,方万和由小洋,他们应该还在C市的某个地方!”安长埔顺着陆向东的话得出结论。
“或者可以说,他们的尸体被藏匿在C市的某个地方。”陆向东说。
这句话好像一只铁锤,重重的敲在了安长埔和秦若男的心头,让他们感到有些胸闷,虽然经过这些时日,两个孩子生还的几率很小这个事实一直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现在经由陆向东这个犯罪学专家的嘴巴里说出来,就等于把这个事实钉得更牢。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犯罪人的犯罪行为想要有所提高,要么经过周密计划,要么就需要总结经验,而后者比例居多,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实践大于理论,”陆向东略带讥诮的说了一个冷笑话,倒也没指望来找自己的这两个人会被这个冷笑话逗笑,径自继续说道,“所以如果在C市作案的这个人的确曾经有过类似的先例,对你们的破案倒是一件有帮助的好事,在这一次之前,犯罪人的行为计划必定不够完善,不完善就意味着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能够提供给你们一些信息,你们可以借助这些间接的信息和关联,来调查这一次的失踪事件。”
“陆博士,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希望失踪的两个男孩有机会化险为夷么?”秦若男不否认陆向东后来提到的,关于有先例可以为破案提供帮助的部分,但是对于他说起两个男孩已经遇害时的笃定语气和平静态度多少有些难以适应。
陆向东给了她一个明显敷衍,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说:“如果美好的愿望能够成为现实,那我也乐意改行当个梦想家,可是当事实就是事实,不可左右的时候,你认为那些自欺欺人的乐观念头能够帮助扭转事情的结局么?记住,感情用事不能消除被害人身上既成的伤害,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客观的分析却能够抓到背后的真凶。”
“我没有感情用事,”秦若男摇摇头,拒绝承认自己是陆向东口中所谓感情用事的人,“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受害人是两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难道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不能适当的表现出一些同情么?”
“同情和怜悯一样,都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东西,”陆向东丝毫不在乎秦若男对自己的看法,“犯罪学上认为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成为被犯罪行为所伤害的对象,但是被害人学却认为,特定的犯罪类型只向特定的人群敞开大门。虽然这么说你可能又要觉得太残酷,但事实上,不是全部,至少大部分犯罪案件里面,被害人之所以成为了被害人,是因为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有意或者无意的为犯罪人提供了机会和途径,对于那些间接无意识却符合了侵害对象条件的人,我心里对他们的遭遇感到遗憾,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却是因为自己的贪欲、无知、轻信等等,主动跳进犯罪人设下的圈套里,这一种,恕我实在没有办法感到同情。”
“你的意思是方万和由小洋他们……”
“不,我没有得出过这样的结论,我完全不认识不了解这两个人,所以不可能得出任何结论,”陆向东打断秦若男的话,“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至于这两个孩子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被害人,那是你们要去调查和验证的。”
秦若男皱着眉头,陆向东的话太尖锐,即便明知道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还是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是一床毛毯,谁都知道上面可能会有螨虫,但是当你的肉眼看不到的时候,你并不会感到太多的不适,可是当有人硬是把你按在显微镜上,让你通过显微镜去看那些俨然变成了电影里外形虫族一样的螨虫,你就会感到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免得再这么对话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了两个人针锋相对的理性与感性之间的辩论赛。
“那除此之外,你对这两起案件作案人有没有什么结论呢?”秦若男努力让自己忽略陆向东那略显残酷的理智,耐着性子询问,心里面忍不住悄悄的感慨,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果然都会有互补的另一半来匹配,就好像白昼和黑夜的组合一样。
眼前这个男人,尖锐,冷漠,又精明,还真的要有田蜜那样的热情和单纯才能够相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