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硬生生的哽噎住了喉咙,却只得压下所有的情绪,顺着胤禛的意思走下去。慧珠再三吸气呼气,稍稍缓解了下面色,尽量心平气和的轻声应了是,才略提高嗓音朝外间唤道:“禄公公看着也是时辰了,摆膳吧。”
话音刚落,就有小禄子撩帘进了屋,身后跟着十一二名手捧菜饭汤点茶水的宫女,她们一字排开站立,直至门栏前面为止。
胤禛淡淡的瞟了眼众宫女,微蹙了蹙眉头,小禄子立马上前一步,解释道:“皇上您晚上用夜食时,常是备了七八个菜肴式样。今个儿有熹妃娘娘陪食,奴才便自主张多拣了几样。”胤禛没予答话,小禄子明白其意,转身挥退了尾后的四名宫女,又依次端过碟碗敬捧至雕漆食几上,躬身侍立一旁;接着连连瞄了好几眼慧珠,约莫踌躇了小半会,还是带着余下的宫女悄声离开。
慧珠正紧慌着心,自是没注意到小禄子连番打来的眼色,慢半拍的发现屋内又剩下她与胤禛二人,方扫眼看向食几上的吃食,五菜肴一清汤一炖汤。
低头略寻视了一回,取出一只白底描花草鸟兽纹案瓷碗,盛舀了大半碗清汤,极是自然的递给了对几而坐的胤禛。
顺手接过汤碗,胤禛突然说道:“翻了年,朕便搬去圆明园,以后除了逢年祭祀的时候回宫,就一直住那边了。”
慧珠端着小碗碟布菜的手停在半空,抬头问道:“几乎一年都住在圆明园,那不是众人都得搬了个过去,可是这不大和祖制宫规吧。”说完,不由佩服起自个儿,适才还为揽人的事心里忐忑不安,这会儿却似浑然未觉的和胤禛扯话,看来多年的相处模式已在他们身上自然而然的存在。
慧珠心里唏嘘着,又不设防,面上也跟着透露些许。胤禛眼厉,自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对慧珠惊疑诧异不以为然,却还是沉吟道:“李贵朕没派人接触过,你就少疑神疑鬼了。至于翊坤宫,完全是一趟子浑水,没这必要搅进去。”说着也不去看慧珠,就着手里的汤碗用了大半。
再一次的慧珠惊了,她不想胤禛会出言劝慰解释,不过吊着的心是落下了一半,毕竟胤禛未对她拉拢人而有所不快。但人往往是得一想二,只听慧珠直截了当道:“您派在臣妾身边的眼线是谁?”
胤禛嗤哼一声,道:“后宫是朕的后宫,任何事情,只要是朕想知道,便无可隐瞒。”这话一出,慧珠当下无语,只是紧拽住碟碗的指关节泛起苍白之色,隐隐透出了此时的情绪。
胤禛目光在瓷白的碟碗上一沉,伸手拿住碗碟另一边,用力拽过,摆在了他跟前,又取过一双筷箸在手,却不用食,而是竖在碟子里,向着慧珠道:“皇后掌管六宫,由她坐镇后宫便是。到时,你随朕同搬了过去,还有其他……搬过去的人选,小禄子会打点的。”说到这里,胤禛不欲再说,打断话题道:“用膳吧,养心殿还有些事等着朕去处理。”
慧珠掀掀嘴皮,还想说些什么,终是作罢。
后用过晚膳,宫人撤了食几碗碟,胤禛呷了几口茶,随手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宫人,并一便打发了室内的宫人,就慵散的往后仰躺,在慧珠的双腿上蹭了两下,自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耷拉了下眼皮,就是睡下。
本以为打发了其他人,是有话要和她说,不想就这样阖眼睡了。慧珠犹不可信的双眼圆睁,眨也不眨的看着浓眉舒展、神情闲适的胤禛,心里是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胤禛怎么会有头枕在她腿上,脸埋进她怀里的亲昵举动?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弘历、宝莲撒娇打盹的时候,会这般腻在她怀里,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慧珠摒除心里的不自在,随即想起一事,犹犹豫豫的唤了声“皇上”,便在心里一横,伸手摇了摇呼吸渐稳的胤禛,有些焦急道:“不是说养心殿还有事情等着您吗?现在都一更天了,你怎么就这样睡了?要是景仁宫成了您第一个夜宿……”犹言未完,只感腰上被人狠狠一捏,不由止了话。
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消失,胤禛重“哼”了一声以示满意,又就着搭在慧珠腰上的手轻拍了拍,咕哝道:“累了,睡会儿,等过一个时辰后再唤醒我……”一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一面又往慧珠的怀里钻了钻,便不再动作。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是二更天了,平时二更天她早就睡了,难道就让她这样由着胤禛枕着,一直傻坐到二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