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簇拥下,慧珠母子进了府里。凌柱见弘历同与来往,虽知是自己的外孙,也不敢怠慢,亲自引了慧珠母子回到正院休憩,又吩咐了索卓洛氏作陪,方拱手告辞道:“前厅还有事,奴才就先行离开了,请钮祜禄福晋和弘历阿哥小歇一会。”弘历起身送至门口,行了个晚辈礼道:“外公乃是弘历的长辈,大可不需如此客套,直接叫孙儿弘历就是。”
弘历一声“外公”、“孙儿”,霎时激动的凌柱热泪盈眶,良久才止住了失态,伸手拍了拍弘历的肩胛,语音微颤道:“那弘……历,你先陪你额娘待会,外公还要去外面招呼客人。”弘历咧嘴笑道:“外公尽管去忙,不用担忧额娘和弘历。”说着,又送凌柱出了院门。
索卓洛氏见状,扭头夸道:“钮祜禄福晋好福气,弘历阿哥比起府里的几个小子可是懂事多了。”慧珠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只是久未舒展的眉心也扬了开来,看着跟前卖乖的弘历,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
这两日来,连番的变故接踵而至,她没心思顾虑到弘历,一心都扑在了宝莲的身上,可也就是这短短的两日,弘历仿佛一夜长大,只要待在了她身边,就想尽办法让她高兴,为她分忧,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好生愧疚,总觉得没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还让稚子反为她忧心。
正思虑间,丫环躬身禀道:“三姑奶奶求见。”慧珠忙允了,片刻就见慧雅红着眼睛过来,哽咽道:“二姐,额娘她怎么就走的这般急。”慧珠一听提到章佳氏,眼圈一红,可又觑见弘历在一旁,忙转头拭了眼角,开口宽慰。
姑嫂三人说了两回话,情绪好转。一时,又有丫环来报胤禛来了,索卓洛氏、慧雅忙回避离开。胤禛免了下人服侍,径自寻了一方圆凳坐下,微咳道:“下了朝无事,就过来给钮祜禄夫人让柱香,顺便接你们母子回府。”
慧珠见胤禛说的随意,可进屋时,她就注意到胤禛专门换了一身素褂前来,与她与钮祜禄府都是一种体面。这让她隐埋在心底最深的一丝怨怪,倒不知如何应对。可胤禛若真是有心,为什么当初不能分一丝精力护着宝莲呢?何况还出口应了宝莲会无事的……
慧珠垂下眼眸,掩下被胤禛触动的心弦,蹲安行礼道:“谢爷。”胤禛点头“恩”了一声,便移了心思到茶盏上,二人一时无话。弘历见父母俱沉默了下来,也不多言,安静的侍立一旁。
不多时,章佳氏吊唁时辰已到,众人移至正堂上香,因胤禛是亲王身份,又有铁血手腕的声明在外,众多宾客心里一羡慕钮祜禄府有胤禛照应,一心存巴结可又顾忌着胤禛素来的名声,倒有些绊手绊脚,十分不自在。胤禛许是看出来了,上了柱香,便带着慧珠母子离开。
马车里,沉默良久的胤禛突然开口道:“响午将至,我们吃了午饭再回去吧。”说完,不予理会母子二人的诧异,闭目不语。慧珠心里惦记着宝莲午时该服汤药了,这会撩帘一看,见马车往着王府相反方向行了很久,不由扭头看了眼面目无表情的胤禛,心里腹议了几句,又转头看向窗外。
马车悠悠晃晃行了半个多时辰,渐渐停了下来,慧珠随着胤禛身后下了马车,一抬头,田野小道触目即是,佛诞时人来人往的寺庙也因此时正是响午,日头高照,不见人烟,就是石阶两旁的小道也无小商小贩叫卖。
慧珠疑惑的拿眼望向胤禛,胤禛往石阶方向抬了抬手道:“今日香客少,这里也比较幽静,我们就在这里用响午吧。”说罢,石阶而上。慧珠遮眉望了望晃眼的日头,就着小然子的搀扶,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遂胤禛父子二人上了石阶。
想是胤禛和寺庙里的师傅打过招呼,一进了寺庙,就有小沙弥上来迎接,领着他们往雍亲王府定制的厢房行去。厢房内已摆好了丰盛的斋菜,一应菜色都是胤禛惯吃的,还有厢房摆设简单雅致,不但陈设一尘不染,屋室内还有着一股人烟气息,可见胤禛常是来这里。
慧珠母子正四处打量着,只听胤禛淡淡的解释道:“这间寺庙虽比不上北郊的那间香火旺盛,但这间胜在清雅别致,且做的斋菜也是可口,我这些年来,只要是在京里每月都要来上一两次,这里我到是极熟的。”听了胤禛的解释,慧珠更是讶异,胤禛这些年每月都要来这里,可她居然完全不知道,想来就是乌喇那拉氏也未必知道吧。
相较于慧珠的惊异,弘历吃了几口斋菜,一脸平常的赞赏道:“阿玛,这里的斋菜比府里专门请的厨子做的还要好些。”听后,慧珠咽下疑惑,安静的用起斋菜,只是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想着,不知胤禛带她母子来此,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