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然子来到正堂廊下,胤禛正点了香,给老太太作揖,慧珠拾过门栏,进了屋内。至胤禛祭了香,慧珠方微微福了个身,睨了眼他身上的朝服,小声道:“爷是刚下了朝就赶过来的吧,可是先随妾去后堂歇息会?”
凌柱眼里又是骄傲,又是紧张,听了慧珠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忙打了个千儿,恭谨道:“瞧奴才这记性,四爷刚是下了早朝,就赶来给家母上香,都还没歇上一口。这,奴才寒舍简陋,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一下,喝杯热茶。”胤禛抬手示意凌柱起身,客气道:“钮祜禄大人,毋须这般客气,今天来的有些充忙,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凌柱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四爷能来寒舍已是给了奴才最大的恩典了。”胤禛不予多寒暄,遂轻点了下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闻言,凌柱也来不及享受屋内众人羡慕的目光,忙恭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亲自带路。一时,凌柱观之胤禛面上虽是冷淡,但能冲着慧珠,前来祭拜老太太这点,已是难得。便念头一闪,将路引到了慧珠出嫁前的闺房,哈腰点头应答了几句,就躬身退下,随后又仔细吩咐了下人,备了上好的茶点、热水,方回到正堂,继续招呼其他宾客。
慧珠浸了帕子,伺候着胤禛净了面,稍稍为之解开了补服上的盘扣,闲话道:“听小然子传话,说爷来了,倒是唬了妾一下。”胤禛没有接话,反是上下细瞧着屋内的摆设,问道:“你出嫁前的闺房可是这般。”慧珠瞥了一眼,笑道:“妾也没想到,这多年了,额娘竟还把妾以前住的卧房,保留了原样。”
胤禛“唔”了一声道:“你额娘很疼你。”慧珠听了,瞬时笑眯了眼,随即又掩下对过往的回忆,沏了杯热茶,递与胤禛,叨念道:“还好,哪个做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啊。不说这了,爷,还是先喝些热茶,去去寒气,也解了乏。眼看就是十一月了,天气得要冷了。”胤禛抿了口茶,垂下眼睑,小半刻钟后,微叹道:“你娘家这茶好,比之我常喝的,更多了几分茶韵。”慧珠端起一茶盏,闻了下,摇头笑道:“这是妾阿玛珍藏了十多年的生茶,平常宝贝的紧,今倒是舍得了,还是爷的面子大,妾沾了您的光,可得好好尝尝。”说罢,就浅尝起来。
胤禛眼神微凛,见慧珠皱着眉头,一副对茶叶敬谢不敏的神情,心下暗自摇头,也许只是他想多了,慧珠这话却无讨好献媚之意,也有好些年了,都没见对他有所献媚,只是尽了本分便罢。
转念间,胤禛就有些不悦,沉眼看向慧珠。慧珠纳闷不解其意,放下茶盏,疑道:“爷怎的,恩,妾是真真喝不惯这类茶叶,又苦又涩。”胤禛听后,不愉之色更是上了面上,后又再次皱眉看了眼慧珠,就闭上眼来,沉默的品起了生茶。
见状,慧珠也不多言,安静的坐在圆桌另一旁,小口小口的用起了茶点。一时间,清苦芬芳的茶香混合着淡淡的甜腻味,在屋内各自飘散,却终是沉淀、融合……
午时将至,慧珠告别了凌柱、章佳氏等人,跟着胤禛回到了雍亲王府。马车进了府内二门,二人下了马车,便是往后宅走去。
路上,慧珠见胤禛是一直跟着,似要去她的院子,便问道:“爷可是要去妾那用响午饭?”胤禛步子一顿,没好气的瞪了眼慧珠,薄唇微抿道:“你最近不能沾荤腥,院子里的菜色比较和我意,就去你的院子用饭就是。”慧珠低低的应了是。
过了后园,穿过角门,就在通向西院的抄手游廊处,听见假山后传来了细微的争执声,小禄子、小然子等慢下脚步,频频向里面瞅看。见状,慧珠也停了步子,好奇的往哭声处望去,眨眼间,就对上一双秋剪滟潋的星眸,可那双星眸似乎并未看见她般,转瞬已是侧首撇开,随即一嘤然似含无限委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乌雅姐姐,妹妹真的没有……只想着伺候好爷、福晋们,不敢做他想……是,妹妹知道姐姐是德娘娘的远房侄女……知道了,称婢妾就是……婢妾真的没有去做狐媚子勾引了爷……没,婢妾没……”
这时胤禛也听着了渐似大起来的哭声,面色瞬时暗沉了下来,双眼阴鸷,厉声道:“出来。”话落,假山后的声音立马消失了,接着就见脸苍白的乌雅氏微颤着走了出来,向胤禛和慧珠蹲安行礼。胤禛不言,仍是厉眼瞪着假山,待小半阵子后,才见身着月白色修身旗袍的安氏,低首走了,福身道:“请爷大安,请钮祜禄福晋大安。”
胤禛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尔等哭闹,才进府多久,就敢这般。”那拉氏、安氏听了,忙跪地告罪。安氏垂手解释道:“爷,不关乌雅姐姐的事,是婢妾冒犯了乌雅姐姐,才找了她,向她道歉,其余什么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