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时,爱新觉罗.弘历诞于雍亲王府邸,即后来的雍和宫。于这后两日,慧珠已是脱了险情,能就着用些吃食,渐有了精气劲了。
这日午后,慧珠小睡了会,觉得闷热,便动了动身子,似有转醒,迷蒙的睁开眼来,就见素心托着茶盘走了进来,于是腻了腻眼,懒声道:“喝药的时辰又到了。”素心轻步行至床前,将托盘搁置在床边的朱漆描金小几上,扶着慧珠靠坐起来,敛了下褥子,口里叨念道:“这猫月子期间,可不能招了风,闹下月子病。”说着,又亲捧起青瓷药碗,拈了几口汤药,递到慧珠跟前,劝道:“主子,良药苦口,您可是趁热喝了。”
慧珠轻蹙眉头,就着素心手里的药碗,连着两三口喝下,忙嘴里含了颗蜜饯,直压下口里的苦味,才咀嚼咽下。素心放下空碗,看着头上包着方巾帕子,银盘似的圆脸,微有些凹陷的慧珠,忆起这两三天来发生的事,就像在鬼门关走了遭似地,不禁红了眼睛,哽咽道:“主子,您以后行为处事,可得为小主子想想啊,再不能……这幸亏有李太医,咱们事先又稍做了准备,否则主子莫不是……。”
听了这话,看着眼下乌青的的素心,慧珠心下酸楚,这次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执意要去看差点流产的耿氏,也许就不会发生这多事。若不是她心里觉得烦躁,以还耿氏半年前救助她一事为由,也……太多个假设了,慧珠不愿继续触碰,有些事不是她不愿就不会发生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的不在乎,不留心,换来的就是差点一尸两命,最后还要累及他人。
这两日,每每躺在床上,一静下来,眼前浮现的就是那日疼入四肢百骸,撕裂般的剧痛,耳旁想起的就是素心的乞求声,孩子落地的哭啼声。然,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她,来自于这个将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后宅。
思及此,慧珠十指紧扣进手心,眼睛闪了闪,直直看向素心,不禁也红了眼睛,啜声道:“累了你了,以后会好的,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素心见状,一把抹了脸,连忙急声道:“主子能为小主子想就是了,可您可千万别掉眼泪,都是奴婢说这话惹的主子,坐月子可不能掉泪啊。”
慧珠听了,忙缓了下心情,对素心扯了个笑脸,正待说话,却听晓雯在门帘外扬声禀道:“主子,王嬷嬷奉福晋的命来看望主子了。”素心得了慧珠的示意,快步出了里间,向王嬷嬷见了礼,嚷声让晓舞去备了茶点,就迎了王嬷嬷进了里屋。
王嬷嬷进了里间,瞟了眼躺在床上的慧珠,上前蹲安行礼道:“格格大喜啊,看着格格现在该是恢复了不少气色,又给爷添了位小阿哥,真真是好福气。呵呵,说起这小阿哥,老奴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壮实的男婴啊,足足比其他寻常人家的孩子个头大了一圈不止,老奴就说嘛,这皇孙就是不一样。”慧珠靠在引枕上,与话寒暄道:“婢妾这也是托了爷和福晋的福,才能平安生下小阿哥。这两日,我一直不好着,多亏了福晋和嬷嬷照看小阿哥。”说着,月荷亲自捧着茶盘进来,于是慧珠止了话,另招呼道:“嬷嬷快着个坐下,吃杯茶。”
王嬷嬷福了个身,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谢过慧珠的赏茶,随意的抿了口,眉开眼笑道:“格格就是这般多礼。福晋是嫡母,这照顾小阿哥是应该的,格格何须此言。”说着,就顿了下话,扫了眼慧珠、素心,不知为何,笑意加深,继续道:“福晋听李太医说,格格身体是好了过来,只要再养上一段时间便是。所以,福晋让老奴给格格说一声,明个儿‘洗三’就在格格院子里办,并且福晋也已经找了奶妈子专门伺候小阿哥,明连着小阿哥和奶妈子就一起搬回格格的院子。”
王嬷嬷话音一落,慧珠忙的惊喜道:“真的,福晋说明个就把小阿哥送回来,嬷嬷这是真话。”素心激动道:“格格,小阿哥明个就要回来了,嬷嬷,谢谢福晋,谢谢福晋。”王嬷嬷含笑看着慧珠主仆两,缓缓说道:“格格是小阿哥的生母,将小阿哥送来自是应该的。格格请放心,福晋前个儿就已经修书一封给爷了,说格格平安诞下小阿哥,母子平安。格格,您看,福晋做的可是?”
慧珠敛了敛心神,平复了激动,笑道:“福晋做的甚是稳妥,婢妾这次可是全仰仗福晋的。”王嬷嬷眉眼一挑,眼里满意一闪而逝,回笑道:“格格能这样认为就好了,也不枉福晋特意准了格格娘家人来参加小阿哥‘升摇车’。哦对了,福晋说格格院子太小了,等爷回来,这该怎么遭,自是少不了格格的,所以格格还得再委屈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