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者相交,了解他一二,对羊杜来说,可用来在脑海里回旋与狄阿鸟战场相遇的一天,于是,对这样一个熟悉的人,他喟叹:“纵横家的学说要入朝了。亦不知他有何良策。”这句话叹完,再回顾当年猥琐少年的模样,可真当了一句话:莫欺少年穷。或许也当了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
马车直入宫门,羊杜扬长而去,他与吕经还是忘年交,自当过去坐坐,免得吕宫一去不回,撇下双亲。
吕宫入朝,却就不动了,他在等皇帝接他。也许别人觉得他傲慢到极点,吕宫却知道,皇帝必须接他,一个人不端架子到极致,你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分量。而纵横家,首先就要有起兴作用,人说沽名也好,说是自傲也要……必须得有。否则堂堂皇帝,不会跟着你走,不会言听计从。
皇帝一听,吕宫入了驰道,就已经若有所待,入驰道,那是走了天子的路,你解决不了问题,没有自信,你敢吗?
再听说吕宫入了宫门就不走了,他懂,开动仪仗,前去接迎。
吕宫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了,想想已不知身在何处的狄阿鸟,低声自言自语:“对不住咯。”
他却不知道,黑明亮和几个三分堂核心人物听说他进宫,齐齐松一口气,一是觉得自己躲过一劫,钱业同行没有把几人推出去,二是觉得这个无解之题,纵横家怕是能够说服皇帝,有解决的可能。
被皇帝接入大殿,吕宫就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略一施礼。
皇帝已经急不可耐,问他:“你有什么办法帮朕解决眼下时局?”
吕宫摇了摇头。
皇帝若不是突然转不开脸,立刻就让人把他拉出去砍了,你没有办法,你来干啥?还敢这样来,皇帝不敢相信地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吕宫淡淡道:“臣不开玩笑。臣说有办法,陛下不采用,那就不是办法,不知皇帝是否用臣之计,安敢自诩?”
皇帝连忙恢复恭敬:“请讲。”
吕宫没有用钱业同行们的方法,虽然很多人觉得他进去,就是想方设法说服皇帝采用这个办法。
皇帝不昏,而且可说聪睿,打死王希文,那是因为他在借天说话,有百官在背后撑腰,所以打死给百官看,周馥却是拿史说话,突然自己跳出来……他是独臣,打死没有意义,绝非一个顶打,一个不顶打,而是皇帝手下留了情。这时皇帝也不知道那些钱业同行的建议是不是能用,但是骑在虎上,已经下不来。他杀了这么多人,干得这么绝,还能掉头回来采纳建议?
所以,皇帝现在再不耐听的,就是重提老办法。
吕宫说:“三分堂结算……就结算嘛,有帐收不回来,有官府出面追缴账款,总的来说,钱财也基本持平,为何天下动荡呢??”
皇帝请教:“是呀?”
吕宫说:“道理只有一个,三分堂突然清算,无缘无故,清算得没道理。皇帝就是要找出道理,杀一批人,杀了他们,告诉天下人,清算是因为他们干了损人利己的事情,朝廷发现他们有问题,才不得不清算的……接着就是靠骗,国库的钱可以不拿出来,但是皇帝可以说国库的钱拿了出来,替三分堂补窟窿,三分堂和东夏本来就有说不清的干系,那贸易行和钱庄开办的时候,我也在里头忙何来忙何去的,结果呢?”没得到太大好处才是他的心声,如今三分堂都开成这样,他有份吗?他说:“不管他们是不是还与狄阿鸟有牵连,皇帝就宣布他们和东夏有染。”
皇帝和吕宫还在宫里说话。
但消息却长了腿,从宫里到外头,然后就有人在大街上飞奔,黑明亮这些人还在一起坐着,猛然间就闯进来人:“各位先生。你们快走。吕宫给皇帝建议,杀三分堂的人平息天下之怨。”
黑明亮陡然站了起来,不敢相信道:“他说什么?他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他怎么还能翻脸不认呢?”
一个执事问:“去哪呢?”
是呀,去哪呀?
如果他们全跑去东夏,那就成就了朝廷,成就了吕宫,三分堂就是和东夏有染。
砰一声,不知哪里炸了烟花,东夏的暗魂紧急之下别无它法,光天化日,公开传令……狄宝都抽了一把长剑,抽巾蒙面,嘿然道:“这些都是钱界顶尖人物,要是全部被杀,阿爸说不定唯我是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