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力罕猛一拍桌子,大叫道:“好。大王真巴特尔也。”
纳兰容信愣了,盯住他问:“你也觉得好?拓跋巍巍若是走投无路,真来了呢?你也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撒力罕倒摸不准,揉揉脑袋说:“来就来。说出去的话就得算。拓跋巍巍都来东夏做丞相,何况他人呢?”
纳兰容信恍然间像是醒悟了,喃喃道:“何况他人呢?何况他人呢?”他一回神,反问:“温柔的刀?”
撒力罕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反倒是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大王太巴特尔了,这拓跋巍巍?对呀。他真来呢。大王一言九鼎的人,又会算数。你是i什么意思?何况他人呢,何况谁?”
纳兰容信苦笑说:“你不是说何况他人呢。”
撒力罕叹气,说:“我的意思是说,大王能与拓跋巍巍说这样的话,那气量好大,拓跋巍巍这样的巴特尔都被他收复,那其它巴特尔,岂不是也会被驯服,来东夏做官……”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意思,说到这儿就看着纳兰容信,补充说:“但拓跋巍巍要是真来,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说的还真不是一回事儿。
纳兰容信说:“我懂了。他都能虚位以待拓跋巍巍,一旦渡过王河,西征路上何处不降?”他肯定地说:“这应该就是他说的,温柔的刀。”
撒力罕立刻问:“谁?”
纳兰容信说:“大王。他派人去劝拓跋巍巍投降,我们东夏人知道的不多,但陈国人怕是要一传十十传百。他们会想,大王都能放陈国的君王一马,那些小节有亏的人还不放心吗?陈国的百姓?他们也会觉得东夏实力强大呀。”
他起身说:“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也不能好好陪陪您,我这就把他们送回去,回头就去找您。”
撒力罕点了点头。
他送出来,见纳兰容信带着孩子,孩子后面又重新跟上俩兵,露出笑意。
纳兰容信往县府走着,突然回头喊了嗒嗒儿虎一声,等嗒嗒儿虎到跟前,牵上他说:“李虎。你不能太善良呀。”
李虎反问:“为什么?”
他又说:“我阿爸也这么说过,又让你这么说我,他可真够烦的呀,他说他强大我不够强大,我还小呀,强大才能善良,这话也是不对的呀。这话肯定不对。与他平日教我的不一样。阿叔。你说我就不能强大吗?没见过他这样的阿爸,不想着儿子比他还强大,光想着一代不如一代。”
纳兰容信猛然一声咳嗽。
嗒嗒儿虎又说:“其实还是他说的,对敌人要狠,对百姓要善。对大臣要善。对将士要善。他自己忘了。”
纳兰容信叹息。
他说:“阿虎。你要是想强大,你该怎么做?”
嗒嗒儿虎兴奋地大吼:“我要做马前卒,敢于天下先。”
纳兰容信摇了摇头,轻声说:“阿虎。你不能做马前卒,哪有一国……”说一国之君,似乎远了,但道理就是这样的,太勇易伤。冲荡战场的先兵,九死一生,城楼上的先登,千死一荣。
这样的人做臣下可以,做国君,轻身是大忌。
这样的道理,他怎么讲给一个孩子听呢?
嗒嗒儿虎被他勾起兴致,说个不休:“等我长大了,我要骑着马,从我们东面的高显一直周到西边的尽头,我还要到海上看一看,看看海的那边会有什么?阿爸好奇,我也好奇。我还要爬最高的山,游最深的河,我要做最难干成的事,我要欺负最凶狠的人,我还要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纳兰容信越发地担心,就说:“我会原话告诉你阿爸的。你看他知道之后,会是什么一副模样。”
嗒嗒儿虎说:“会夸我有志向。小孩有志向,长大了就有成就。”
狄思娉凑来听了两句,手扶自己脑门上了,她只一句:“和我阿爸一样的二货。爬最高的山,凡人能爬上吗?游最深的河,淹死你。还要到处跑,走累死你……”
孩子有心玩,一起走回县府,天都黑了,纳兰容信让他们先回后边,自己跑去见阿哥,一是想问问他,他劝降拓跋巍巍,所说的“温柔的刀”是不是瓦解陈**民斗志的,也想告诉他,嗒嗒儿虎看起来英聪果敢,实际上有大毛病,过于勇,还想问问阿哥,接下来,东夏要怎么办?
到了,见着狄阿鸟,发现狄阿孝也回来了,诧异着问:“你不是去了上郡吗?”
狄阿孝带着讥讽说:“家里阿兄不放心,还不跑死马回来?以为他真受伤了,拓跋巍巍在逞凶呢。”
狄阿鸟一个劲笑,说:“打陈国,那你的功劳和威名全有了,接下来将陈国的降卒编签,迁往北方,又怎么能没有你呢?牛六斤,人家陈国人不怕他,这才是当今的,你当这么多人圈着,不给安置,他不生乱呀?趁着铁跋真跑来了,趁着他吃了大亏,不屯过去,更待何时?阿哥也是怕你打仗上瘾,召不回来。”
狄阿孝说:“铁跋真?他吃什么亏了,说不定现在正在返回漠北的路上。”
狄阿鸟拿出一片纸条,一看就是信鸽腿上掏出来的,yu给还休,嘴里却是说:“铁跋真打嘴子营去啦。正好和拓跋巍巍碰头,双方在嘴子营大战,那打得天昏地暗……阿哥早就知道,他不甘心,想抢陈国,想抢陈国就要顺拓跋山南下,正好走嘴子营,拓跋巍巍还想几面为敌?他只能在那里死死挡住铁跋真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