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山外来,妾迎风雪……中。何不振尘霜,再往……关山外。”凄凄沥沥,断断续续,风雪凌厉,几分饥寒,阴冷入骨。
听到这个声音,那令官却是感到了一股连身前神火也无法驱散的寒意,强自掀开嗫嚅的嘴唇,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浓雾深处:“姜女……是姜女……”
李景元还是头一次听到姜女这个称呼,倒是一边的锦殊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
“这里的寒毒如此凶猛,你们之前也遇到过?”李景元看向令官,声音随着法力鼓荡,镇压其此时汹涌的妄念。
令官回过神来,苦笑摇头:“哪里……这姜女我也是听闻已久,遇到却是头一次,估计是又开了兵路,我们之前已经过了一路乡镇勇兵。”
这时,前方一道白衣幻影如雪月清霜,无痕渡空而来,面目如零纸,五官如点墨画就,粗劣不堪。
这张纸脸在七窍处各有开口,一道道凄厉的声音从那开阖的纸孔中震荡而出,盘旋在这崖间,鼓荡不休。
“郎君……”抑扬之音如京腔正字,却唱了个哀婉惆怅,好不心酸。
见这妖物不请自来,李景元轻拨剑丸,清越鸣声回响耳畔,火行蒸腾若烘炉,正要动作,却见一只玉手横来,压住李景元的右手。
抬头望去,就见一双月目垂华,满是复杂之色。
李景元压下气机,疑惑开口:“锦殊姑娘有何事?”
锦殊轻轻摇头:“李道友,姜女只是可怜人,无需雷霆手段,且让我来。”
说罢,玉手轻抚腰间玉带,以食指与中指为媒,扣住尽端,法力变幻之间如彩云西来,揽尽藏雪之景。
那姜女身形虚实难测,见下方动静,察觉有异之后凄厉之音更甚之前,身形更是隐入白雾之中。
但锦殊那玉带也不知是何材质,任凭这姜女如何遁形,都如影随形而至,更是趁机将其身形缓缓拉入其中,绞缠而尽。
“缚!”锦殊手中法印打出,那玉带便化作层层天幕将那身无定形的姜女团团困住,最终化作一架白玉女像,落于锦殊手中。
“玉封之法,没想到锦殊姑娘还知道前朝南宫氏的封印之术。”李景元却是看出了之前锦殊的法术底细。
“雕虫小技而已。”锦殊一言带过,把玩着手中玉像,叹了口气,“多谢道友手下留情了。”
“这姜女可是有什么典故,让锦殊姑娘也不忍下手?”李景元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这件事应该问……”锦殊正欲推脱,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迷雾深处。
李景元也感受到了一股相较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浮来,他庇佑在令官身上的神火竟然有了丝丝不稳之态。
“姜女虽属阴寒鬼物,但并未听过其有毒物之说,看来这寒毒瘴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李景元看向迷雾深处,眼神之中绽放一抹厉光。
锦殊同样一拍身下白狮龙,严阵以待。
“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和先前一般无二的声音,只是少了唱腔,便变得温婉丰满了许多,“我家妹妹苦候良人不至,闻见马蹄声,以为辛酸一朝得解,却被你们擒了去。”
“咔嚓咔嚓……”随着声音响起,被迷雾环绕的悬崖之上,破碎的石子掉落之声越来越近。
直到一张人面镶嵌在一副铁盔一样的青铜节肢上,隔着半空,望了下来。
一股腥甜的气息迎头压下,将李景元分出的神火吹得摇摇欲坠。
李景元天罗妙目之下,望见了这妖物全貌。
竟是一头千足长虫,百毒蜈蚣。而且看这妖物法身,修炼的还不是一般的法门,这妖物法身每节之上都生一面,千足千面,每面之上都有一张姜女面容。
而那毒气,便是从这百毒蜈蚣甲壳之下的缝隙中溢散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