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人声鼎沸,沸反盈天,这边有炸金花的,那边有什么二十一点、斗地主等等不一而足。
有上场豪赌的,也有只是凑凑热闹小打小闹的。
一条街上的常乐坊自然也派了人进来观察情况,想要探一探这新开的逍遥楼的底。
张旺就是常乐坊的小伙计,他因为是常乐坊的掌柜的表侄子,这才能再京中第一大赌坊内打杂。
今天他就被自己的掌柜叔叔派到这街上新开的逍遥楼里逛逛。
还没进门,就从门口能听见里头的叫喊声了,对于打小在赌场混着长大的张旺来说,这种喧哗声并不陌生。
他心里微微一紧,这才是上午,还没到赌坊营业的最佳时间,里面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门口迎宾的小伙计们见他像是在犹豫,热情地迎上来:“这位公子,进来看看吧,哪怕不花钱,咱只看个热闹也成。”
张旺为了避免被怀疑,顺势跟着小伙计的指引进了赌场。
一进门,张旺就被正对着大门中央的巨大雕塑吸引了目光,两张巨大的方块竖立在场中,上面分别画了红色和黑色的面目狰狞的貔貅,又像是厉鬼,注视着进门的人。
伙计见张旺对场上的雕塑好奇,贴心解释道:“这雕塑是仿着咱们赌坊纸牌里的大小鬼制作的,你别看它大,但是十分之轻,是拿纸做的。”
这话说的张旺十分惊奇,纸?什么样的纸能做出这么大的东西来?
但是他想起了来之前他叔叔说过这家赌坊和玉烟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玉烟斋的能耐,张旺也就不好奇了。
他还没忘了他来这的目的,于是并没有在门口逗留太长时间,和伙计挥挥手,道:“我自己进去逛逛,你不用跟了。”
伙计见状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张旺越往里走越是心惊,他也去过不少赌坊,当然那些都比不上常乐坊。
可是这家赌坊和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家赌坊都不同,这逍遥楼里面竟然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他看了几局离门口最近这张桌子上的炸金花,自己也兑换了一些筹码,随意压了几局,最后却用尽力气才抵住诱惑没有继续逗留下去。
下一张桌上堵的仍然是纸牌,却不是和刚才那个一样的赌法,这个是二十一点,有更多的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上玩。
张旺看了两局,也在周围伙计热心的讲解下熟悉了规则,就是看谁手中的牌点数之和最大,而且不不能超过二十一点,超过二十一点就爆掉了。
张旺越看眼睛越亮,恨不得自己亲身上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忘了他的任务,留恋地看了几眼,又跑到下一桌去了。
但是他自己却没意识到,他的心态已经从警惕变成好奇了,人一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生出好奇之心,就离陷落不远了。
就这样,张旺将一楼全部逛了一圈,几乎明白了所有的新玩法,他兴致冲冲,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仍然能听见一楼吵吵嚷嚷的动静,不过二楼本身也并不安静。
但是二楼的动静和一楼的人声鼎沸不同,二楼更多的是金石碰撞的声音,如同战场上短刀相接,你来我往,络绎不绝。
张旺这才发现,二楼的牌桌与一楼的并不相同。
二楼几乎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四个人分别坐一面,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排像棋子一般的东西。
二楼也有专门解惑的伙计,贴心解释道:“这叫麻将牌。”
麻将牌?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但是他也习惯了逍遥楼频出的新鲜事物,闻言只是十分好奇地观看着牌局。
这个和楼下纸牌的规则完全不一样,真不知道逍遥楼的主人是如何的巧思,竟然能想出这么多套路。
常年混迹在赌场的人,并没有比平常人有更强的抵抗能力,资深赌徒的意志力更加薄弱,赌瘾更大。
从只是试试摸底,探清规则到逐渐爱不释手。不一会儿,他便深陷其中。
于是常乐坊的掌柜张忠在自家常乐坊内等了整整一天一宿,都没有见自家侄子回来。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这笨蛋小子被对面逍遥楼发现了被捉起来了吧?
思及此,第二天一早,他再也坐不住了,乔装打扮,特意绕了几圈路,才进入了逍遥楼。
进入逍遥楼的一瞬间,他和自己侄子张旺的感想是一样的,真是好大的雕塑。
他顺着场内转了一圈儿,还正想着要如何打探消息,救张旺出来,就见这小子红着眼睛,手里握着纸牌,和人正高声摔打着。
“你看看!有爷爷手里这张牌大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给钱!都给我钱!”
等到张旺的耳朵被从人群中后方伸出的一只手捉住的时候,他还很不耐烦:“爷爷牌运正好呢!哪个孙子敢揪你爷爷的耳朵?”
等他拧着眉头一回头却差点跪在地上,仿佛整个人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忽然记起了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张旺张了张嘴,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似的看了看周围,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惶惶不安的望着张忠。
张忠一脸恨铁不成钢,恶狠狠的道:“跟我回去。”
张旺跟个鹌鹑似的,缩手缩脚的跟着张忠回去了。
周围的人也只以为是家中长辈不让他赌,发现他来赌坊之后把他领回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回了长乐坊,张忠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你看看你在人家逍遥楼里头玩儿的可真是逍遥啊,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连家都不回了!你还记得你去干什么了吗?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忠叔……”
“别叫我叔!我可没您这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