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拥有怎么的财富和权柄之人呢,当直接面对扑面而来的滔天巨浪之时,你一时间会觉得自己渺小的可笑。和那些在大浪之中随之波的树叶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其实你比树叶还要脆弱。至少后者在滔天的巨浪过后,往往是能苟延残喘下来的。而你,却只会被粉身碎骨,成一堆齑粉。
不过,真正的超凡强者却总是得试着去克服这一点。譬如说啊,坐在瀑布底下有意被大水冲啊,亦或者是钻到海里面在波涛中继续被水冲啊,再或者说钻到深海里除了被水冲还要被水压啊云云。说得矫情一点,强者要学会适应自然的威势,才能融入自然之境中,然后才能利用自然的力量,方才可能踏上真正的超凡领域。就连七彩蔷薇一脉的修行,当年不也是被挂在旗杆上被火寮着才突破的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陆希现在却觉得一切都是扯淡。那些每天在岸边被水催吧的货,来面对一下现在这场面如何?
却只看见剑锋流转之间,宛若海潮倒泄。陆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被一片波光粼粼所覆盖。明明是温润的海洋之光,却闪得陆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理论上,到了他这个层次,就算是视觉被剥夺了,敏锐到可以捕捉到百步之外蚊子飞过的感知也还在,并不会影响到战斗。然而,他此时却只感觉到,自己四面八方仿佛都是席卷天地的巨浪,可以瞬间将山峦城市都吞噬在波涛之中。
他无处可逃,无处回避,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毫无意义,因为还来不及呼吸一下,身体将要化为灰烬,灵魂亦会被完全吞噬。
港个真,这种连喘气都不敢的感觉真的很恐怖。相比起来,如果真的能用眼睛看着,搞不好还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破胆。
这或许就是蒂德莉特所希望的吧。然而,陆希却依旧是睁开了眼睛。他不担心自己的视觉真的会被强光所剥夺,但是他明白,如果自己想要迈过这一关,就必须要直面一切的凶险和战栗。
他睁开了眼睛,任由那些汹涌的海浪从他的身侧呼啸而去。实际上,这些海涛并非只是单纯吓唬人的幻觉。若在这里的是普通人,甚至是水平稍微差一些的实力者,哪怕是来上成千上万人,都会被“海水”直接给卷走了。
陆希知道这是固有结界的一种具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现实,却也并非存粹的幻境。真实和虚幻之间,只在施法者的一念之间。而被笼罩在其间的人,如果无法在精神力方面(而且还是客场)和对方对抗占据绝对优势,便也只能硬抗对方制造出来的一切“现实”了。
滔天的巨浪,就是蒂朵姐制造的“现实”。而陆希应对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站立在海面上,化为苍岭,巍然不动。虹色的光幕流光溢彩,海浪在他面前就仿佛被震慑住了似的,直接划开了巨大的鸿沟。波涛在陆希的两边形成了数百米高的海之山岭,而他就站在峡谷之中。两边的海水只要随时落下来便能,
就算是在真正的大海中,他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优秀的施法者本来就可以在海面上行走。而到了陆希这个境界,若是无法在大浪之中也行走如常,一定是会被老师训得跟狗似的。
要是在场真的有人在观战,大约会被这种天人交锋一般的高质量战场给折服得跪地求饶吧。可惜,两人的战场依然是次元的交汇之处,亚位面和主物质世界之间的间隙空间。身处其间,陆希甚至能感受到以太海之中无处不在的空间乱流和最原初的元素和能量波动,却就是没有主世界中那种脚踏实地的安然感。
战场选在这个地方,好处当然是不管怎么打都不会伤害到周围的花花草草另外吓到小朋友什么的。坏处则是,除了没有围观观众让我们的主角发了什么大招都没法装逼,还在于,蒂朵姐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放大招了。
而且,被无形的伟力所分开的海浪大山壮阔恢弘,仿佛神话一般的场景,普通人哪怕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双膝发软不由自主地想要跪拜祈求,可即便是这样,这也并不是她唯一所制造出来的“真实”。
这时候,巨浪山岭忽然开始了闪烁,蔚蓝的海潮翻滚着白色的泡沫,却忽然折射出万千光芒。那是无数色彩溢散形成的华丽虹光——这是模拟太阳和天空的力量。奥术领域的虹光盾、虹光喷射和虹光法球之类的,都是这种类型。然而,此时此刻的光晕,却又比所有奥术领域的虹光也璀璨和绚烂得多。
更重要的是,明明是这般华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却又刺眼得连太阳都仿佛要遮蔽了。人总是会忍不住去目睹那让人震撼甚至战栗的绚烂,然后便被无穷无尽的光芒闪瞎眼睛。于是乎,这他们此生为止所看到的最美丽的盛景,也将要成为了他们在视觉上最后的记忆了吧。
那是来自天空的光芒。这些穿透了清澈蓝天和浩瀚云海的天堂之光,从来就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样,永远都是圣洁和温润的。
天空和海洋,此时都在蒂德莉特的支配之下。至少在这个次元交汇的梦世界半位面中,她已经拥有了无限接近,不,事实上已经和神明等同的力量。
陆希却抬起了头,用自己的双目直视这足可以瞬间将普通人的视力完全剥夺的绚烂光芒。他感受到了双目仿佛被针扎一般的刺痛,知道自己的视觉可能已经收到了不可逆的损伤。然而,他必须要直面那天空之光和如山海涛。他必须要尽一切自己所能捕捉对方的破绽。否则,哪怕是只是有一点点犹豫,下一瞬间便会完全灰飞烟灭——陆希知道,蒂朵姐说不会留手就一定不会留手。而她,也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一步。
只看见,在那万仞高山般巍峨的浪头之上,天际已然再看不见任何色彩,只有最为炽烈的白。隐约之中,狂风骤起,风声和海潮之声此起彼伏,威势逼人,但却又充盈着奇妙而优雅的韵律感,宛若一曲壮美的乐章。
“以音韵的规则支配海洋的力量,这便是九韵定海剑的力量。隐没于云海之中,支配天空的光之本源,着便是云空之枪的力量。”陆希叹息了一声:“然而,以一己之力支配,甚至融合两件辉煌神器的力量,这便是您的力量了。”
风声和潮声却都慢慢地停歇了,一时间静谧得可怕。遮蔽天地的光芒和海潮之外,却似乎有更威严的力量正在凝结。
“呼,终于开始了……”陆希按了按太阳穴,感受了一些双目的刺痛,以及浑身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开的伤口疼痛——是的,明明他的甲胄和护盾都没有被破坏,但身体却依然受到了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割裂和冲击。他分明便是凭血条硬生生地扛过去的。
“也就是我了。换别人,这么长一段波澜壮阔的前(喵)戏便足够把几万大军灭上好几轮了吧?”其实十几万人甚至一座城市,都不可能在这种威势面前坚持更久的。不过,正因为如此,陆希才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让蒂朵姐把着力量带到外面的主物质世界去。要是精神结构明显已经不太稳定的她,冲着塞洛克希亚来上一发……
“所以,我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和人刚正面,竟然是和蒂朵姐呢。”
“可是主人,你不是已经刚过很多次正面了吗?古德特亚斯的炎魔,法拉哈尔斯山的亡灵兽人大军,万王宝库中的黄金王,雷霆崖要塞中的嗜血之王……”
“诶哟不错哦基蒂,你居然都学会抢答拍马屁了呢。”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所以主人一定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
“闭嘴基蒂,你怎么又来这一卦了啊!我既不想挨阳电子炮也不像失忆更不想戴面具于是彻底变成龙套了好吧我知道你听不懂所以我们讲一点听得懂的吧。”陆希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世界树权杖,代表整个世界的本源秩序的具象。我采用那种性质的力量,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