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西城门,守将威克斯子爵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超过五千人的骑士军团。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赤红色的威武板甲,带着狮面盔。他们胯下的坐骑也不是普通的战马,而是属于魔兽种的狮鬃驹。这种和普通马匹有七八分相似,却在脖颈一圈长着仿佛狮子鬃毛一般的动物,仅仅只在帝国的西境草原栖息。明明长了一张食草动物的外表,却是一种拥有着锋利獠牙的杂食动物,往往都是群居,平时吃草,但若是在饿极,亦或是有敌人招惹他们的情况,也从来不会吝于开开洋荤,堪称是草原的一霸。
它们奔跑的速度其实并不比战马或羚羊更快,只不过是耐力和承重能力更强一些而已。可是,在它们保证了食草动物的耐久性和可驯化性的同时,还依旧拥有食肉动物般的凶性和野性,而且那带翻着细微鳞片和甲壳的皮肤就仿佛甲胄一般,天生就拥有极强的火焰抗性。有人因此认为狮鬃马其实应该是梦魇兽的后裔,但事实证明,这种动物对圣光和神圣属性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性,这种说法自然也不攻自破。
就算是一匹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幼年狮鬃马,也一样可以冒着密集的火焰和箭矢,毫不畏惧地奋勇向前,其彪悍和凶猛由此可见一般。
兰卡斯特家族的祖上找到了驯服这种强悍生物的方法,并且以此为班底,重金打造了一支威名赫赫的骑士团,名曰“赤狮”。不过我们要知道的是,狮鬃马虽然是陆地动物,但其驯服难度甚至还超过了狮鹫。就算是守着坠星海航路,富的流油的兰卡斯特公爵,也只能整编出这么一支总人数不过5000人的队伍,作为自己的军事王牌。
“这里是帝国宰相泰利昂梵兰卡斯特公爵的手书!马上打开城门!”穿着一身赤红色甲胄的魁梧骑士,高高扬着自己手中的卷轴。在他的背后,代表着兰卡斯特公爵的红底金狮子旗和奥克兰宰相的星斗天秤旗在他身后飘扬着,肃然而凛冽。
威克斯子爵咽了一口唾沫,往往了那两面大旗,心中一阵发麻。他知道,以宰相阁下的身材,不可能骑着狮鬃马和赤狮骑士们日夜不断地连续奔袭到帝都西门外的。可他同样也知道,即便是那位矮子公爵人不到场,可只要是旗帜立在那里,那就代表着奥克兰宰相的权威和颜面。在这种情况下,贵族们若是有些许无礼,就完全有可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要知道,按照奥克兰帝国的法度,宰相作为“皇帝之手”,有着仅次于皇帝的无上权威,出巡在外的时候便直接有着代天巡狩的职能,当然也有着不通过皇帝同意,先斩后奏惩罚任何一家诸侯领主的权力。
一家贵族要是得罪了皇帝或许还没关系,毕竟至高无上的陛下偶尔也是需要展现一下自己的仁慈宽厚的;但若是得罪了宰相问题就很大了,因为人家也是贵族之一,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或者说更没有胆量来表现自己的仁慈。
尤其,这位宰相还是个小鸡肚肠之辈的时候……
是的,或许是因为因为生理缺陷带来的童年阴影的原因,现任的兰卡斯特公爵其实是一个相当小心眼的人,哪怕是当了宰相肚子里也绝不可能撑船。奥克兰的贵族们,包括威克斯子爵确实也都在背地里嘲笑过宰相大人的身高和长相,但内心深处却是相当敬畏对方的,而且也打死都不愿意被对方找到拿捏自己的把柄。
可现在,无论威克斯子爵对宰相阁下平时是如何地敬而远之,人家却依旧是找上门来了。
守将带着满腹的纠结,从女墙上探出了自己的脑袋,看着城下全副武装的骑士们,勉勉强强地咧开了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谄媚:“宰相阁下不是在西境募兵吗?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这个,在下并没有得到枢密院的通告啊?”
“身为奥克兰帝国的宰相,只要是离开赛瑞迪尔就表示代天巡狩!无论是募兵还是募集钱粮!”那位手持着宰相卷轴的骑士大声道:“相对的,宰相阁下就算是赶回帝都,又何须枢密院的同意?按照帝国的法度,只有皇帝陛下才有把堂堂帝国宰相拒之门外的权力!”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威克斯子爵确实是无话可说。然而,他毕竟是得到了“上头”的命令,说最近的多事之秋,绝对不能放任何人进城来。那么,到底是要得罪直接顶头上司,枢密院大人们呢?还是得罪就像是大魔王一样而且特别小心眼的宰相阁下呢?这的确是个问题……
“你大可以现在就回永辰宫请示陛下,若他不允许,我们自然不会进城。但在此之前,你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们进城!”对方眯着眼睛,那口气却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威克斯子爵却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开门,对方说不定会开始攻城。可一旦事情闹大了,刻薄寡恩的伊肯皇帝在后来一定不会处罚自己的妹夫宰相兼大腿,却一定会拿自己这个小人物的首级来祭旗。
算了,上面的大人物到底想要干什么,可不是自己这个乡间小领主能左右的。就算是伊肯皇帝本人,又还能在自己的那尊帝位上坐多久呢?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混乱时节,忠诚和责任不值钱,还是个人顾个人吧。
威克斯子爵在纠结了几分钟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疲惫了挥了挥手,终于做出了开门的命令。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命令在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上,被誉为改变此次内战进程的十个历史瞬间之一,而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主流的历史书上有了记载……
帝都的西城门就这样敞开了。精锐的赤狮骑士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控制了城门,并且还毫无斗志的守军的“配合”下,解除了他们的武装。
“立刻向永辰宫进发,必须第一步控制……啊不,保证皇帝陛下一家的安全!”赤狮骑士团的统领,兰卡斯特公爵的堂叔,今年已经62岁的泰德托斯梵兰卡斯特伯爵对部下的骑士们如此地吩咐。他沉吟了一下,又对自己的副将,泰里昂公爵的长子泰尔达梵兰卡斯特爵士低声吩咐道:“你明白你父亲的意思吧?无论如何,哪怕是皇位最终只能交到那个小女孩手中,我们兰卡斯特家族也必须在这场战争中立下最大的功勋。将完整的帝都和伊肯一家送给那个小女孩,就是我们的武勋!”
“……我明白,叔父。”公爵的长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父亲这种无节操的作法自然和他所接受的骑士道教育不符,但从理智上,他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兰卡斯特家族,都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也是因为我们这位亲戚太过于无能的原因吧。原本以为至少能拖上两年时间,可结果还不到一年,他就丢掉了赛瑞迪尔以外所有的领土……”泰德托斯伯爵冷哼了一声,从根本上表示了对那位皇帝的不屑,随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必须明白,泰尔达,落到我们的手上,至少能够保证他们一家的生命。”
老伯爵的声音却忽然被城门正对面借口传来的密集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所打断了。他微微一怔,看到的却是一大群穿着各种颜色衣甲和旗帜的士兵迎面向着城门冲了过来。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兰卡斯特家族已经投靠了叛军!赶走他们!关闭城门!”为首的那位骑在战马上,就算是穿着甲胄也依旧显得肥胖之极的老贵族,大声地向自己的部下们呼号着,就仿佛一只耀武扬威歇斯底里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