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并不是没有输得什么都不剩下了。我的皇帝陛下……”巴尔托利,或者说是巴尔托利用法力凝成的虚体用低沉的口吻娓娓地叹息着。
“你是指在帝都中这些军心涣散的乌合之众?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援军?”皇帝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个讥讽的表情,不得不说,这是他出场以来最生动的表情了。
“无论是兰卡斯特家族的宰相阁下,还是德拉克斯莱家族的女大公,都不会是靠得住的例子。您其实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吗?”巴尔托利的虚影开始摇曳起来,就仿佛是在开怀大笑:“鹰舵城的反应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吗?如果他们真的愿意站在您这一边,早在您还拥有这个帝国的时候便已经做出选择了。可现在,您已经失去了半个帝国,又凭什么再期待他们从来就不存在过的忠诚?仅仅是因为,泰利昂公爵是您的妻弟?还是因为他替儿子许下了和您女儿的婚约?”
皇帝沉默不语,似乎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兰卡斯特家族已经不止一次背叛自己的姻亲和皇帝了。上一个,就一定会是最后一个吗?”
伊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可是他却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妻弟和宰相在太阳王弥留之际,对自己的最后一次劝告。
“您注定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殿下。您偏执顽固,已经看不清这个时代了。这大变革的脚步注定是停不下来的,更不会是您那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脑筋能跟得上的。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也别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丑陋的侏儒说话就是这样的尖酸刻薄。”其貌不扬的宰相耸了耸肩,依旧是露出了丑陋得仿佛捕猎猛兽般的笑容:“当您的侄女离开帝都的那一刻,您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放弃这个帝位吧,这样你说不定还能一个贤德的皇室领主或法官享有历史上的美名。否则……”
否则的话,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吗?
“我还有什么办法?”皇帝问道。
巴尔托利似乎早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只是缓缓地开口:“身为奥克兰合法的至尊,您拥有调动所有禁军的权力。您必须要让那些将军们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他的声音仿佛在地下的土地爬行的毒虫,从大地的缝隙之中涌了出来,却又迅速如同一阵轻薄的烟尘般消失。
在这整座辉煌的永辰宫中,没有人听到那个声音,除了他们的至尊。
“……天哪,我到底是在和怎样的东西做着交易啊!”皇帝发出了痛苦的呻(喵)吟,就仿佛是一个要被地狱中爬出来的触角拖入无尽炼火中的可怜人。这位奥克兰的至尊就这样匍匐在那里,良久都起不来。
可过来好一会,他终于还是慢慢地直起了身,又恢复了往日挺拔的身姿,迈着极为魄力和气势的步子离开了帕拉斯大厅,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让普通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守在门外的侍女和仆从们看到了他们往日所熟悉的皇帝又回来了,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我的儿子呢……”皇帝如此地问道。
“……啊,索曼斯殿下,刚刚才离开,现在已经出城看望正在白露离宫修养的皇后陛下去了。”皇帝的管家赶紧回答道。他可不敢被”软禁”这个词说出来,于是只能用了一个磨砺两可的“修养”。
“她就是在被监禁,做错了事情就一定要受到惩罚,哪怕是皇后。”伊肯皇帝板着脸,冷冰冰地道:“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敢言的?”
“是的,是的,希奥热呢失言……”
“罢了,带我去看看儿子吧。”皇帝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但却把一口沉重的叹息憋在了心里:“我说的是卡尔曼,我可怜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