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帝忽然开口。
“贺良,大叔您呢?”
少年看向大梁皇帝,但没得到回应,于是他再次认真道谢。
大梁皇帝没说话,只是看着少年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就像是看着自己的过去一般。
……
……
叫做贺良的少年一直往前走去,果不其然很快便看到一片湖,他沿着湖畔一直走,前面很快便出现一片建筑。
贺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茫然。
直到不久之后,有一对男女从湖畔走来,女子生得很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而那个年轻人正好黑衫带刀。
贺良连忙走上去,来到那年轻人身前,激动道:“原来是你!”
陈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沉默不语。
两个人之前已经见过,就在那白鹿州和黄龙州的交界处渡口,当时这个少年着急下船,还撞了陈朝一下。
如今居然又在神都相遇了。
说起来也是缘分。
贺良十分认真说道:“我想拜你为师。”
陈朝笑了笑,“哪里来的傻小子。”
听着这话,贺良以为陈朝是在问他从什么地方来的,于是开始讲起这一路上的经历。
他说了很久。
陈朝听了很久。
直到他说起刚才的事情,说到现在。
陈朝看了一眼远处,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然后想起了之前在皇后陵寝里,大梁皇帝对他说的那些话。
于是他沉默了很久,才笑着说道:“先来拜见师娘。”
……
……
大梁皇帝离开神都。
开始一路北行。
大梁的万里河山,其实他早已经看过,不过这次北行,他还是看得很认真。
到了新柳州之后,更是慢了不少。
路过一座郡城,大梁皇帝从长街走过,看着那些门上挂着牌子的百姓院子,思绪繁多。
大梁朝这两百多年里,不知道和妖族在北方爆发了多少次大战,也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那座北境城头上。
死在了更北的地方。
那漠北三万里的每一株野草下,只怕也都会有大梁百姓的血肉滋养。
漠北的草原水草丰茂,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难过。
“好像你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义,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一个白衣少女忽然出现在大梁皇帝的身侧。
正是之前陈朝见过的那个少女,在棺椁里。
白衣少女说道:“一直都在打仗,一直都在流血,从前是这样,以后好像也是这样。”
大梁皇帝说道:“很久之前,妖帝找到朕,告诉朕若是和妖族联手灭了方外,便可保人族和妖族至少百年的和平。”
白衣少女说道:“一百年没有战争,很多百姓都会感激你。”
“当下的和平,没有意义,百年之后,人族和妖族还是会有大战,双方也一直会厮杀不停,流血不止,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方外,人族便更被动。”
大梁皇帝说道:“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彻底灭了妖族。”
“光靠大梁是灭不了妖族的。”
大梁皇帝揉了揉脑袋,有些疲倦说道:“这是一件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但朕相信一定会办成的。”
“靠那个小子?”
白衣女子说道:“他连忘忧都不是。”
大梁皇帝笑道:“那可是朕的侄子,有着陈氏的血脉,跟朕流着一样的血,如何办不成?”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
“不是就连你也十分看好他吗?”
大梁皇帝说道:“要不是这样,你当初为何会传他秘法?”
白衣女子挑眉道:“非是抢了他一株仙药罢了。”
大梁皇帝笑而不语。
白衣女子有些生气道:“本来我很看好他,可你把他变得和你一样了。”
大梁皇帝大笑不止。
之后两人离开新柳州,来到了北境城头。
白衣女子消失不见。
大梁皇帝战在城头。
一众北境将军单膝跪在这位皇帝陛下身后。
所有人看向这位大梁皇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着不加掩饰地敬佩和狂热。
神都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他们知晓了那里发生的故事。
镇守使想了想,走到了大梁皇帝身后,看着这位皇帝陛下,轻声道:“陛下,要不然让臣来吧?”
大梁皇帝没有转头,微笑道:“你去送死?”
镇守使默然语,他虽然是大梁朝除去大梁皇帝之外的最强武夫,但面对着妖帝,他却还是没有任何胜算。
“可陛下这般……”
镇守使欲言又止。
大梁皇帝平淡道:“和他战一场,后面的事情就可以做了。”
镇守使沉默。
“朕已立太子,大事有人定夺,但若是遇到分歧,听他的。”
大梁皇帝微笑道:“朕已将天下暂交给他了。”
镇守使看着大梁皇帝,很是犹豫,有好些话想说,却好像又说不出来。
“好好活着,小宁。”
大梁皇帝平静道:“朕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要是死了,朕可不会去到你坟前去陪你喝酒。”
听着小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镇守使沉默了很久,最后动了动嘴唇,轻声道:“好。”
大梁皇帝跃下城头,一路向北,只有声音遥遥传来。
“朕这一去非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