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寒气渐消。
碧绿之色渐渐铺满眼帘,随之而来的便是逐渐轻松活跃的心情。
可方天震并不这么认为。
犁耶泥将那枚大德舍利的形状及气息详细告知沈彦秋之后,又叮嘱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宜,便带着拿波丸往大普度寺而去。
为了不碰上战龙卫和龙都府的巡兵,他们三个先是装作去金山寺朝拜的民众,随后遥遥的看了一眼宏大德金山法寺,这才驾驭剑光一路向南,直出了中州数千里才停下。
方天震是极不愿去丘流国的。
便是他们几个因为照妖鉴的排查而身份暴露,方天震也并不担心。龙翔军再强也只在中州一隅,此去魔山无尽路途,他们还能挥军队攻打魔山不成?
魔山弟子或许比不上龙翔军的数量,但是高端战力相比,不用魔山全部出动,只是魔剑门就能轻易抗衡龙都府。
更不要说还有哀无心这尊名震修行道的大悲无心尊者。
无论是去魔山还是去凄凉洞,甚至随意选个地方,只要远离龙都府就是,何必非要去丘流国?
沈彦秋劝道:“我也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不过犁耶泥大师也说了,咱们并不是大摇大摆的跑去送死,只是伺机打探一下情况,那三位公主和九凤龙再狠,也不至于没来由的胡乱杀人不是?”
“修行当军勇猛进,一旦退缩想要再进一步,便是千难万难。”
方天震气愤的道:“军勇猛进不假,却不是不知审时度势。一味的勇猛便是愚昧,便是拿波丸那痴愚之人都懂,你难道不明白?”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从冥冥之中的生死簿上抹去自家姓名,从此不老长生,与天地同寿。若是遇到麻烦和困难就一味退缩,不管你修行何等高深的功法,有多么厉害的人物从帮衬着,也休想度过天劫。
雷劫能当,兵劫可消,人劫亦有法子囫囵过去,可是心魔无形无相,通常伴随天劫一同出现,总是退缩失了战斗之心,想要长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则军勇猛进不是蛮横胡来,闭着眼睛往前冲。审得失知进退,所谓趋吉避凶,才是仙家手段。
两人各据一辞,各有各的道理,倒也不好说谁对谁错。只是沈彦秋也知道,这一趟南去丘流,终归不是个好去处。
“我也知道你的担忧,只是犁耶泥若要强行索求因果,用朴世勇之死强压,你我该如何自处?难不成真被他捉去镇压五百年不成?虽说他是为了丸子才如此,可咱们都不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彦秋叹道:“说到底还是丸子替咱们担下了这段因果啊!”
鹤星恫一直不曾说话,反正于她而言只要跟着沈彦秋,去哪里或者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不同。自从结下长生印,这枚千千心结拴住的,已经不仅仅是彼此的性命。
“我有个问题。”
鹤星恫捻着腮边的一缕发丝,表情有些奇怪的道:“你们俩都听一听。”
沈彦秋和方天震同时住声。
“你们说咱们这趟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沈彦秋已知鹤星恫想说什么,便顺着她的话头笑道:“自然是陪着雷子修法炼剑,早日成就筑基境的大高手!”
方天震怒道:“嫂子惯会顺着秋官儿!怎不知道心疼心疼小叔子?罢了罢了,我还盼着你给我介绍个知心人儿,万万不能把你得罪……你们两口子珠联璧合,也需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孤寡的心情。”
鹤星恫也不禁莞尔:“前次只当你是同我开玩笑,所以一直不曾当真。这回一定给你介绍一个,也免得你整天埋怨我的不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所谓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至于圆形的日月究竟怎么个如梭法,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如今身上担着“任务”,便不能和之前一样边玩边走。随着越来越向南方,加上凛冬过去,和煦的春风吹的人浑身懒洋洋的舒服。
犁耶泥在外苦行游历百年,虽然没有绘制方寸图,但是丘流国的位置和路线还是记得清楚。沈彦秋得了他神识传法,倒也不虞错了方向。
春风拂面,带着一股温热的潮湿。沈彦秋忽然想起当年徐沐白带他回徐无城,路上遇到仲云虎的情景,便学着他望空抓了一把,凑到鼻子跟前闻上一闻。
“这风气儿又湿又咸,相必已经靠近海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