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错不了。”尤聩脸上简直就要笑出花儿来了,“这天下姓颜的先生很多,但叫颜西柳的,唯有凤鸣先生一人尔!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兄呢!”
沈彦秋呆了一呆:“此话怎讲?”他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个个头不高还有点佝偻,看上去甚至有点猥琐的颜先生,竟然还是个有名的人物?
尤聩亲切的挽着沈彦秋的胳膊,呵呵笑道:“若先生不曾同你提起,我也不便多言。原是我年少时,有幸曾在先生门下听课,做过几年学业。只是当时年轻气盛,太过轻狂,总觉得凭借这一身大好的本领,怎么也能闯出十分的名堂来,终日在外面游荡结交朋友,也就荒废了学业。不听先生劝诫弃了学,那曾想如今落魄半生,只能匪居栖霞山,做了山客。”
尤聩越说越兴奋:“如今我那山中还有几百人口,孩童也不在少数。只是山野之人不通管教,终究无立身之本。我也不想他们同我一样终老山林,所以也曾请过先生去教导学业,想着为他们博个安生的前程。只是……嘿嘿,一则我多番打探,也找不到他恩师老人家,二则么,我如今这番模样,却无颜面见他老人家。”
“可巧啊可巧,今天竟在路上逢着自家师弟。真是天公作美啊!”尤聩扶着沈彦秋的肩膀,一脸诚挚的道,“师弟此去黑石,若是从杂工做起,月钱也不过一二钱银子,况且人生地不熟的,怕还要受诸多刁难,怕连学业也给耽误了。我栖霞山虽说地处荒野,然则为兄经营多年,比起黑石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一应事物也尽不短缺。当初为了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想着请老师屈驾,便是许多珍本书册也存了不少。”
“待上了山去,为兄虽不算富余也愿奉师弟一月二十两纹银。若是日后有心前去赴考,多少也有川资相奉。断不至委屈了师弟,只求看在老师面上,师弟且在我山中暂居些时日,给娃子们教书识字,领他们上正途。”
说完长长一躬身,行了个大礼。他这一弯腰不打紧,端坐马上的环宇和苍晖一看顿时也坐不住,忙不迭赶紧都下了马侍立一旁。
苍晖那浑汉子还挤眉弄眼的给他打眼色。
哪里来的面子?我除了记得他叫颜西柳之外,其他的根本就啥也不知道啊!况且我自己都没正经的上过私塾学堂,哪里会教书?早知道这样,就不把那件破旧的武士服扔掉了。
沈彦秋瞧见环宇和苍晖眼缝里透出的杀意,瞬间浑身一冷,赶紧撇过眼不敢再看。只是听尤聩语发真诚,双目满含期许,这含在口中的那个不字怎么也不敢吐出来了。
沈彦秋定了定神,小声问道:“就凭这一月二十两,足能抵得上寻常人一家五口大半年生计了。您,还请不到教书的先生吗?”
一听沈彦秋说起这个,尤聩尴尬的笑道:“这个,往年倒是也抓……也请过几个私塾先生和过路的书生,哪个不是都开了高价,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只是,唉。”也不知道究竟只是怎样,不过左右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敢再追问。
苍晖伸过头来,拍拍肚皮,靠着沈彦秋尽量压低声音,努力做出一副憨厚的表情:“嘿嘿,俺跟你讲,要说这个其实也没啥大不了,只是送他们出家去了就是。”
“三弟住口!”
沈彦秋不明所以:怎么别人不愿意教书,就把他们送去出家了?人家就算在庙里出家了,难道还不能还俗吗?果真是强盗土匪,连办事也和别人大有不同。
只是转念一想,不管是谁好好的突然被强掳到山里,就算一个月给一千两,只怕也是有命赚没命花。
反正不过是剃了头而已,还能再长出来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真要是这样,那些个被强掳上山的人恐怕都是心甘情愿的把头发剃了。反正等他们走了,谁还能管的着别人到底待不待在庙里吃斋念经?
尤聩忿声喝止苍晖,一直闷不做声的环宇突然冷冷的说道:“大哥若是真要请他……您这同门师弟上山去的话,这些事,我想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
“就是就是!”一听环宇帮着说话,耷拉着头的苍晖立即来了精神,“二哥说的十分在理!那祭了五脏庙,去见了阴司地藏王,听那老和尚天天念经,可不就是出家了吗?”
沈彦秋只觉头脑一蒙,几乎就要炸开!
什么出家当和尚!你这个黑脸的莽夫也学人说俏皮话打机锋。祭了五脏庙,那是把人给吃了啊!
这些土匪强盗,竟然真的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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