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沈彦秋拜过仙君之后,又将后帘上一块宽大的褚黄色,绣满了怪异符文图录的布匹扯了下来,掸了半天才清理干净,叠了个双层,披在自己身上。
坐回火堆旁边,从背篓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叠在一起的十来块面饼,泛着油光。他一张张揭开借着火堆烘烤,又拿了一块先吃了起来。
一边吃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背篓里掏摸几下,摸出一本泛黄的旧书,放在两腿交叉处,慢慢翻看。
他兴致勃勃的看了几张,忽然就听门外有人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沈彦秋怔了怔,脑袋有点蒙。
若是换做平常的江湖中人,大多是走夜路惯了的,经常是一个草堆,一棵大树或者一块避风的石头,也都能将就一宿。
要是能碰上道观庙宇,不管有人没人,都算是走了运的。
再不济,就算碰到荒废的房屋或者义庄之类,也不过叹一声晦气,胆小些的四下报个号,说几句切口。胆大的哪管他娘家!反正都是经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在乎这个,怎么着也比大冷天的在外面吃风的好。
本来他也不至于被吓到,只是以前总是陪着段景涵,和方天震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什么。只是现下止他一个,他又正在翻看自己珍藏的《四野神州志》残卷,里面记载的多是些玄玄乎乎的精怪故事。这荒山野岭的,冷不丁有人敲门询问,可真真的给他吓了一跳。
“请问,有人在家吗?”
沈彦秋提心吊胆的盯着门口,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还磕磕巴巴的打冷战。
“请,请进。”
火堆就在身边,沈彦秋还是忽然觉得一阵发冷,两条腿就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手头上没什么防身壮胆的物件,段景涵的两截断枪也都被方天震一并带走了,他紧张的抓着半块饼,磕磕巴巴的应了一句。
门“吱吱喳喳”的被推开了,沈彦秋只是眼前一晃,还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那人已经迅速关上门,快步走到跟前。
那人径直走过来大剌剌的蹲在火堆旁,一边伸出手烤火,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没打扰你吧,小兄弟?”他的声音略微有点沉闷,但是并不嘶哑,而是低沉浑厚,带着一丝慵懒。
借着攒动的火光,沈彦秋打量了一下来人,是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身凸显华贵的紫色长袍,束着一条被乳白色玉石满满镶嵌着的腰带,左边还垂着一个小巧的紫皮葫芦。
脸型微微有点消瘦,普普通通的长相,面白无须,剑眉斜飞。乌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松散着垂下。偏偏在头顶盘了个发髻,插了一根带叉的树枝当做簪子。
此时正眯着眼,右边嘴角微微吊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沈彦秋。
看到来的是个大活人,沈彦秋这才心安松了一口气。只是被他盯得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而且怎么看都觉得很别扭。
他的打扮明明很庄重。
紫色本就华贵,可这件紫色长袍又像是道袍又像是儒服,又偏偏怎么都似是而非,简直就像是被他很随意的披在身上。他的长相和声音如同饱学睿智的书生,可他偏偏毫无形象的蹲着。头发梳理的很干净整齐,可他偏偏插了跟枯枝,还在发际线两侧胡乱垂下几缕,再加上嘴角吊着的笑容,给人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
这么冷的冬夜,外面又是那么大的风雪,他不仅穿的很是单薄,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雪花。
在沈彦秋的认知当中,只有内力极深厚的高手,才能无时无刻都在真气循环,做到这样寒暑不侵,微尘不加。他在段景涵和段家军的许多将领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也有人同他细细的解释过,内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真气外放规避寒暑,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换而言之,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而且看他这模样,还是个既有钱又性格有些怪异的高人。
沈彦秋年纪虽小,但打小就跟着段景涵南来北往,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只是看着他的笑脸,却怎么也摸不清他的性情,因为这样跳脱的人最是难猜,根本抓不着点,也很难跟上他们天马行空一般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