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走进房间后,严道济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她与宋宛,偷闲一刻可与老友饮酒一杯。
姜凝与宋宛两人没有寒暄,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些事彼此都懂所以那些可有可无的话,不如没有。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阁楼窗前,头上是和柔月光,身前是今夜清风,眼下是人影绰绰。
浮生一日,当下如此。
今夜的康竹城比之昨日热闹,而窗前两人仿若约定好了一般,久久不曾言语。
许久之后,姜凝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说是个疑问,但其实问话之人知晓缘由。
这并非是个多么好笑的问题,但宋宛还是笑了:“姜小姐何必明知故问?身份使然,非我有意而为之。而且我是官,他是匪。”
姜凝冷笑一声:“与我遑论官匪?官自盗时官亦匪,半座朝堂整座江湖谁不是匪,大魏朝廷管得过来吗?”
如此一句,言辞里带着些许威胁,姜凝刻意为之,宋宛亦是知道。
宋宛神色如常缓缓答道:“有些事,姜小姐应当比我这个小天司更清楚。如果有能力,朝廷是有肃清整座江湖的想法,打打闹闹毫无上国之体统,不仅是皇帝陛下看不过,其实我们监天司亦是如此。”
姜凝闻言,没有接着宋宛的话说下去,而是反问道:“哼,监天司。老皇帝应当没有多少时间了吧,你们准备推举谁?大皇子元稹?”
宋宛脸色微变,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姜凝依旧注意到了。
宋宛很快恢复平静答道:“监天司可没有推举皇子的能力,皇位争夺是皇家家事,作为家臣我们只能参与不会主导。”
宋宛说完似是想起一事故而又问道:“从前的约定还做不做得数?”
姜凝看了宋宛一眼冷声回道:“为何做不得?沈况的事我不会多此一举,不过我要提醒宋天司一句,楼外楼到如今可还没有出手过。至于我们之间的账,以后我会慢慢和你算,宋天司也要一一接好。”
听闻威胁宋宛不怒反笑道:“果然,与姜小姐为敌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与我为敌你还不够资格。”
姜凝看也不看她,一个小天司她还没有放在眼里,但沈况却是她不得不担心的。她不担心沈况会因为苏瑶这个意外而出事,她只是担心沈况知道真相后的心境。
如此几句言语说完,阁楼上的两人又是一阵长久无言。某一刻,姜凝偏过头看着宋宛问道:“为了沈况,元稹他下这么大的血本,值得吗?”
宋宛平静答道:“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而且我也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姜小姐不必试探我,能说的我不会隐瞒,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如果只是沈况他一人,的确不值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只不过沈况所牵扯到的人与事太多、太大。到如今,原本想要杀他的人可能已经不想杀了,但其他人又冒出了必杀的念头。”
宋宛说完,姜凝冷笑了一声,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么荒唐。
“元稹既然知道后果依然选择这么做,那就是做好了与楼外楼撕破脸的准备。两大家族、三大柱国将军府,山阳书院还有不计其数的江湖门派,元稹当真好大的手笔。”
姜凝说完,宋宛没有接话,因为这些事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片刻后,姜凝又看向宋宛玩味笑道:“你说元稹如果聪明的话会不会后知后觉?”
宋宛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回答。
这些后来事,姜凝暂时不着急,恩怨纠缠大可以慢慢算。
宋宛虽然没有回答,但已经认可了姜凝的话。
此后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话,两两沉默了片刻后,姜凝就离开了九夏堂。
康竹城,未央馆。
未央馆是宇文家在康竹城里的私人宅院,平日里洛阳主家很少会有人来此,不过未央馆中丫鬟仆役皆是不缺,未央馆的管事人还是宇文家一位归元境大圆满的中年客卿。
宇文渊是前日到的康竹城,关于江湖上流传的消息他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于许久未见得沈况,宇文渊已是由衷佩服。
今夜中秋,宇文渊在宗阳丘的陪同下与未央馆的管事人许辞长谈了一番。
许辞作为久留在康竹城里的宇文氏客卿,近些日子极为忙碌,而此中大多数事又都是围绕那个名叫沈况的年轻人。
许辞知晓此人身份,而且自家公子与这个年轻人似乎还有些交情。
宇文渊负手站在未央馆一处花园的廊道内,许辞与宗阳丘恭敬矗立一旁。
今夜月色不如明日娇美。
“许叔叔,沈况与苏瑶进城时间如今能否确定?”
许辞闻言回道:“回公子的话,具体时间还无法确定,不过应当就在最近两日。”
一句说完,许辞似乎还有话要说,只不过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