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相仿的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除了之前的那句“谢谢”与“不用谢”之外,现在的简单两句自报家门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二句对话。
对于祝大叔和韩师叔为何会与那位严道济一起借故离开将场面交给他和这位小天司,沈况一时间还没明白,但他知道一点,缘由应该出在宋宛掏出来的那块令牌上。
沈况当时也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块古朴的方形令牌上只刻有一个简单的“司”字,不作粉饰,也没有其余雕刻。
当然,这些心中的小思量都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当下这种情况,面对这位小天司沈况不想弱了势头。他抬起头回答的时候,表现得比平时严肃得多,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的一个回答。
宋宛听沈况说完,看着他道:“上一次在城门口,你骗了我。”
“生死时刻,无暇顾它。”
又是简单的一句,然后沈况又喝了杯酒,不拖泥带水,颇为潇洒。
沈况说完后,宋宛看着他有些生人勿近的模样竟是笑了笑。不过她不是那般小家碧玉的掩面轻笑,就是兀自的听完沈况的话后笑了笑。
沈况有些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不过也没问。
宋宛学着沈况的模样,也给自己倒了碗酒,一边倒酒一边轻笑着道:“刚才来的路上,其实我还不知道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也并不知晓你的身份。严前辈知道,但他得了师父的命令,没有告诉我。”
她说完,见沈况没有搭话的意思便又道:“当我走到巷子口,从夜色里走出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通了。现在回想,你赢黑剑侍的那一剑应该就是你们沈家七星剑诀的最终一式,天地一剑吧!果然很厉害。”
话说完,宋宛抬起酒碗,想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潇洒的敬沈况一碗酒。但沈况对于她的动作恍若未闻,宋宛抬起手等了片刻,没见沈况动作倒也不生气,只是收回手自顾自的抿了一口。
沈况没有抬眼看她,低头又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后轻声道:“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是准备好要杀我了吗?”
沈况的话说得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宋宛看着他的模样,毫不掩饰的直接道:“我打不过你。”
“那你此来目的为何?就是告诉我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沈况看着她问道。
宋宛没有立刻回答,她学着沈况的模样也在那碟红烧肉里找了块偏瘦的肉夹到自己碗中,有些开心。随后她想了想方才开口道:“好像就是这样。”
“对你们沈家动手本就只是皇帝陛下的一意孤行。当然呢,也算是你们东海五家倒霉,偏偏在那个地方。当年,齐州高氏处心积虑想叛乱,可皇帝陛下仍是念及旧情,一直都是简单敲打,不曾下死手。可他们倒好,以为朝廷视线都被牵扯在了南面,无暇东顾,便得寸进尺,在南梁当年北伐之时暗地里使绊子。然后呢,就连累你们东海五家一起倒了霉。”
宋宛能将这些事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但沈况不能。他握紧拳头,随后又松了开。
这一切,宋宛看在眼里,于是她又道:“你母亲的死是个意外,当年皇帝陛下听闻噩耗也痛心疾首。所以对你母亲下杀手的那些人被凌迟处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宋宛说完的时候见沈况低头喝闷酒,她便又夹了几样菜,祝潭的手艺不错吗,味道很合她的胃口。
沈况早已停下了筷子,在又喝了碗酒后他轻声开口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宋宛看了他一眼,感觉他找回了些状态。她想了想,而后道:“我说我们监天司不是坏人你信吗?”
沈况也抬眼看向她,不冷不热的回答道:“你觉得呢?”
宋宛没有回答,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心里明白,她在沈况眼里一定算不上好人。
“师傅的意思是,只要是你交出伏玄剑,监天司就可以保证以后不再追杀你们东海五家的后人。而你要是不交出来,这一次之后你们依然会是监天司榜上的必杀人物。”
宋宛只是在转述,没有任何语气上的粉饰。
但沈况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不屑地道:“那还是杀吧,我们之间说再多的话也还是废话。”
似乎是猜到沈况会有这样地回答,所以对于他略带轻蔑的语气,宋宛甚至还有些赞同。“师傅也只是转告圣谕,你们沈家背后的那个秘密实在太过诱人。”
说到这里,宋宛看了沈况背后一眼,没有看到他的那把幽牙剑后又接着道:“朝廷里的那些人控制不住贪心就只好怂恿圣上,而圣上本就有心想要整治江湖,见不得法外之地,所以这样一箭三雕的好事圣上很果断的就答应了。我其实不喜欢杀来杀去,师傅也一样,只不过我们终究都是朝廷的人,天生就该干这样的事,只有做没有问。”
沈况听着宋宛的话,既没有全然相信也没有全盘否定。
他不知道宋宛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心流露还是故作态势,当然,他心里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倾向于认为这些话是假的。
宋宛见沈况迟迟没有答话,她看向沈况问道:“沈况,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能。”
“我和苏瑶是朋友,而你却杀了苏家那么多人。所以如果我们下次再遇到,我应该会想要杀了你。”
沈况说这些话时很是平淡,宋宛也没害怕什么,甚至还笑道:“为什么不是这一次?”
“你放过我一次,我也放过你一次。”他喝着酒,语气恩怨分明。
宋宛则笑道:“你应该没杀过人吧。我告诉你,杀人呢,要么直接抹了对方脖子,要么就一剑刺穿对方心脏。不然他们还要痛苦好一会儿,看着就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