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城,依旧是那般热闹与繁华。
夏日晚间的凉风难得,几家调皮的稚童此刻正在街旁追逐打闹。稀稀疏疏的吵嚷声渐起,伴随着窗外的车马轰鸣,预示着夜就要来了。
自沈况和苏瑶离开已有几月时间,时雨的生活又变回到了从前那般。每日早间打扫,研习药方,偶有闲暇时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无酒门前看放学归来的稚童们玩闹。
时雨已经渐渐适应了沈况的离开,从小到大她都鲜有与同龄人玩乐的经历。自从认识沈况之后,生活仿佛给时雨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沈况不仅会像哥哥一样照顾她,而且还喜欢说些有趣的事情给时雨听,每每与沈况说话时雨都会觉得很放松。
念头至此,坐在门前的时雨不自觉地摸了摸横插在发髻里的那根白玉簪子,那是沈大哥送给她的,她很喜欢,一直都有带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这么久,沈大哥会不会忘了我。”
如这样的问题,时雨每天都会想上好几遍。她害怕沈况就此忘了她,因为越发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她会想两人重逢时各自的反应,会想下一次见面的地方,虽然遥遥无期,但对时雨来说总归是个念想,珍贵着呢!
门外玩闹的稚童里,有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姑娘的哭声很大,很快便将时雨飞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芮芮,到姐姐这里来。”时雨向着哭鼻子的小姑娘招手道。
听见时雨的呼唤,小姑娘也便一边摸着眼泪,一边摇摇晃晃的朝无酒门前走了过来。待到了近前,时雨将小姑娘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孩子们的哭闹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他们更多的只是想引起旁人的关注,得到更多的关心。叫芮芮的小姑娘现在多半就是如此。
躲在时雨怀里哭完后,小姑娘挺起了身子,将眼角和睫毛上的泪水都拭了去。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时雨,虽然没有说话,但时雨知道小姑娘是在告诉她自己很坚强。
时雨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着对她说道:“去玩吧芮芮,当心别再摔着了!”
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时雨姐姐。芮芮很乖的。”
“姐姐知道芮芮很乖!”
小姑娘笑着对时雨摇了摇手,很快便重新加入了玩闹的行列。时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生暖意。
————
“丫头!”
“怎么了师傅?”时雨在听到身后师傅的呼喊声后转头应道。
傍晚的阳光斜照在了大地上,明黄色的光线透过门扉,将屋前照的透亮,韩仲景只眯着眼睛就能看到时雨的位置。
“晚上收拾东西,明日跟师傅出城一趟。”韩仲景淡淡的说了句。
时雨没有起身,依旧坐在门前。闻言,便追问道:“是要出城采药吗?师傅。”
“不采药,这一回咱们要出趟远门。”
“去哪了呀?师傅。”时雨又问道。
“梅雾城。”韩仲景轻啜了一口后淡淡的答道。
“梅雾城?”时雨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似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过了片刻,她终是反应了过来,飞快地直起了身子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望着师傅说道:“呀,梅雾城!那不是沈大哥家的地方吗?”
对于时雨激动的反应,韩仲景显然早有预料,因此笑着打趣道:“还说不是因为那臭小子才整天愁眉苦脸的?一提到他,蹦的比兔子还高。”
说着,韩仲景还“含泪”饮了几口烧酒,给了时雨一个大大的白眼。
时雨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反应太大,脸颊上便不自觉地浮现了几抹红晕。也许是无法反驳,所以时雨说话时吞吞吐吐,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师傅,我...!”
韩仲景对自己这个徒弟很是了解,因此也就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好了好了,师傅又没说不同意。那臭小子我看着也挺顺眼,中意就中意了。臭小子以后只要别学他师傅就行!”
韩仲景的话说的直白,时雨听完后脸更是红的彻底,反驳的话则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神色忸怩,小女儿的姿态显露无疑。
韩仲景见状眯着眼笑道:“害羞个什么?这么多人对那小子好他就偷着乐吧,而且你忘了你师叔说的那些话了吗?”
听师傅提起师叔,时雨便立马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天晚上沐浴着夜色来到无酒门前的那个人。师叔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衫,衣服已有些破旧和师叔的面容一样,有几分沧桑感。师叔的面相看着很是和蔼,尤其是头上整齐垂下来的那几缕长发,那晚时雨一眼就看到了。
李成仁是在沈况和苏瑶离开秋落城不久后的一天来到秋落城的。
虽然他看上去没什么恶意,但有了伏念之和宋宛的前车之鉴,起初时雨还是心怀戒备的。不过在看到自己师傅的反应后,时雨便知道来人并不是坏人。
那是时雨第一次与师叔见面,没有想象中的紧张,也没有想象中的特别,一切都是那般平平无奇。许是时雨将对方看成是了沈大哥的师傅,所以越发感觉亲切。
时雨那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沈况,她很想问师叔为什么离开不跟沈况说一声,但师傅没问她更不好开口。师傅就像是知道了一切一样,多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一晚,师傅房间里的灯火整夜未灭,师傅与师叔的笑声也一直没停下过。
师叔没有在梅雾城多做停留,仅有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