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白侯居然摆了摆手拒绝了,严肃地说道:“我说收多少就多少,绝不多收一文钱。现在疗程已经过了一半了,几位公子大体上已经恢复,只是经络和心脉还有少量的余毒,接下来的七八日需要稍微吃点苦,把它们彻底消除,才不至于将来复发。”
“是!是!一切都听神医的。以前太溺爱了,没想到这么脆弱,我现在发现孩子吃点苦也是应该的。”王氏赶紧接话,她家盗卖古董金银,都是看人下碟的专家。这些天发现白侯确实有本事,而且感觉出他说话、治病时透露出的那一丝狠劲。于是,生怕以前护犊子说话冲,得罪了白侯被记仇,不给自己的儿子彻底治疗,便特别的殷勤。
“也别尽说些好听的,我说了剩下的诊费我不收银票了,要你们准备的那些东西,你们每家都准备好了吗?”白侯严肃道。
王氏笑道:“我翻了一下家中珍藏,发现收藏着一款「药王鼎」,此药鼎乃是近千年前,孙药王炼药所用,天下就此一件,特别珍贵。神医什么时候要了,说个地址,我便派人给您送去。”
见王氏巴结,郭杰也不甘落后,说道:“丹砂、水银、硫磺等每种一百斤,都已经给神医准备好了,都在仓库堆着,神医什么时候要,我就让兵卒给您送来。”
白侯点点头,拿眼打量了一下孙世昌:“孙老爷,您这边备得如何?”
“额……神医。”孙世昌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千秋通天菊」和「百世血香莲」,我们以前给燕帝准备的时候,富裕了几枝,我们倒是存了下来。不过那「凝冰雪灵芝」难得,连燕帝历届的贡品礼单中都不曾有,却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派人四处去打探了,只要知道消息,不管花费多少代价,我都会将它买回来。”
白侯显然有些不开心,摸了摸下巴道:“孙老爷,你知道的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明白,不过神医,前些天城西的邓家跟我来求「西域寒铁砂」,我也问过他们关于「凝冰雪灵芝」的事,他们只道有一件东西比这雪灵芝相差不多,叫做「长岭万年参」,他们正好有一株,是北燕金狮王送给他们的。这会与我交换了「西域寒铁砂」,不知神医你可感兴趣?”
“「长岭万年参」?你既然有这东西?那便极好了,雪灵芝能得最好,得不到我便也不强求了。”白侯一听心中便乐开了花。
“神医,马车就在门外,要不你先跟我去看看这「长岭万年参」好不好?”孙世昌问道。
“呵,行!那孙老爷麻烦您带路。”白侯满脸春意地跟着孙世昌走出了大门,大院内王氏和郭杰见他们走了,便又拉着各自的孩儿嘘寒问暖。
上了马车,白侯又看了一眼天边,一轮弦月挂在空中,而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仅剩一丝丝地余晖印着点点云霞。不由地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只可惜不知道那家伙最后怎么过得,应该很痛苦吧?永登的普通百姓应该可以安生好一阵子了。”
此时,在城西破道观的后院中,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正在用铁锹把一具尸体挖坑掩埋,而少年的手臂上留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话说一个多时辰前,杨飞在小巷里遇到了易辰,求他久治。可易辰给他把完脉之后,让他留在原地别动,自己便跑去找风雨彤。
其实在易辰替他把脉时,杨飞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人的容貌有些熟悉。前思后想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几天前跟他交过手的那个络腮胡。
杨飞见易辰离开,不觉得他是为了救自己,反而揣测他可能去找人来教训自己,或者围观自己现在的惨状。因此,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巷子。
不过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大家都匆匆忙忙回家做饭,街上的人本就少。偶尔遇到几个人,见他这副要死样子,都躲地远远的,生怕惹了是非。
今天街上已经没了卖药的郎中,他想去「同和堂」看病,可那是孙家的产业,在城南,要穿过好几条巷子才到,杨飞此刻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估计靠自己的力量是走不到的,不过恰巧来到了那座破道观的门前。想着会不会还有小弟在道观中,让他们将自己送到同和堂看病。
可是,树倒猢狲散。自从那日杨飞在街上被易辰打得跪地求饶后,就有好多小地痞为了怕惹事,不到这道观来了。后来又听到谣言称「智囊」薛鄂因为让杨飞难堪,所以被杨飞打死在茅房内,死得极惨,而杨飞也被衙门抓了。于是,剩下的其他狐皮狗友们就决定避风头,彻底放弃破道观这个聚集点。
当杨飞扶着墙进入道观,路过门殿和院子时,满眼都是破落和萧瑟,冷冷清清,没有丝毫活力。
他扶着院中的老槐树,想再出去可却再也没有力气,只得慢慢地背靠这树干,瘫坐下来。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大殿内,有一个身影警惕地探出了身子,朝着大院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
“救我!救救我……”杨飞见有人,心中立马燃起了希望,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那人害怕地躲了起来,可是依旧听到杨飞悲催呼救声,最终隔了半响,终于不忍心地跑了出来,竟然是张独苗。
原来被杨飞割伤了手臂以后,张独苗惊恐地逃出来了道观,乱窜了一阵,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出路,只能倚着破墙哇哇大哭。饥饿难耐之时,只能蓬头垢面地在路边乞讨,跟野狗抢食。
几天以后,听说杨飞被衙门抓了,那些地痞无赖也换了根据地。此时天气寒冷,张独苗已经被冻了好几天,便壮着胆子回到了破道观,果然里面空无一人,也就找了些稻草暂时住了下来。
此刻,杨飞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耳鸣也越来越严重,他只知道迎面跑过来的是一个少年,但并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救我!救救我!”杨飞一伸手想拉住张独苗,可是胆小地张独苗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躲开了杨飞的手。
“别……别走,给你,都给你。带我去同和堂,找大夫救我!”杨飞以为张独苗要抛下自己,情急之下,将身上带着的银两全都摸了出来,撒在地上,祈求道。
张独苗皱了皱眉,刚刚往前挪了一小步,杨飞又心急道:“不够的话……这个……这个也给你!”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割伤过张独苗手臂的匕首。
“啊!”原本张独苗还没认出眼前人是杨飞,可这把匕首却让他大惊失色,直接连退了几步,又躲回了主殿之中,死死地抱住了半截神仙石像,不住地发抖。
“别!别走!别……救救我……救……”见少年逃走,杨飞内心无比绝望,倒在地上呼唤,可是声音越来越小。可突然间,杨飞觉得自己胸口痛得好似裂开一般,全身不住地痉挛,便使劲全身的力气“啊!”地大喊。
渐渐地,渐渐地,那喊声越来越小,终于变得俏无声息。杨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良久之后,夕阳已经落下,万家灯火逐渐点亮,张独苗这才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见地上一动不动的杨飞,可他面朝天空,双目瞪得老大,嘴巴也大开,整个面目狰狞扭曲。
张独苗踌躇很久,不敢向前,只能从地上拣起树枝远远地捅了几下,此刻杨飞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咽气。
一阵寒风吹过,沙粒飞扬,不断地吹入杨飞的口鼻之中,但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永登城地头蛇,此刻却一动不动。
张独苗确认杨飞已死,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扔了树枝来到杨飞面前。一弯腰将地上散落的银子和匕首揣在了身上。他担心突然会有人来道观,便赶紧佝偻着身躯跑出了破道观。
不过片刻之后,张独苗又回到了道观中,瘦小的身躯拖住杨飞的尸体,吃力地往后院走。在墙根出找了一把生锈的铁锹,便在泥地中挖刨坑。
正所谓:
天道循环难触摸,因果报应终不爽。
恶人自有恶人磨,莫以己身饲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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