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顾孟昭突然激动地打断她。

    小姑：“啊?”

    顾孟昭：“你在说什么？”

    他很懵, 心跳得很厉害，要蹦出来一样。

    小姑：“你不是说想跟我结婚吗？我寻思着虽然我们一直干正事不扯淡，但是结婚就分你一半被窝, 我也……似乎没那么小气。”

    顾孟昭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真有点……懵。

    在这句话之前，他以为明春喜欢顾元珩，还要为了顾元珩去首都, 现在明春说要分他一半被窝？

    等等，为什么突然这么跳跃，进展太快，他吃不消。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摸到自己下巴上的胡茬, 所以大半夜的他没洗脸、没刮胡子，在这里和明春说这样重要的事儿？

    他起身就冲到浴室把门关上。

    小姑：“？？？”她敲敲门, “顾知青，你啥意思啊？”

    顾孟昭：“明春，我乱糟糟的, 洗个澡换个衣服。”

    然后再说这样重要的事儿。

    他快速地脱衣服打算洗澡。

    小姑：“你们文化人儿就是讲究。”

    她往桌前一坐，就看顾孟昭写的什么, 顺口念道：“亲爱的明春，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从今以后你就是……”

    “明春！”顾孟昭从浴室出来，裹着浴巾, 头发湿漉漉的。

    他刚要洗头突然想起来桌上的信，又匆忙裹着浴巾出来, 一着急都忘记害羞。

    小姑打量一眼, 打了个响指, “挺好看的。”

    顾孟昭虽然是读书人，但是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劳作，回来以后又每天跑步，所以身体很结实，四肢修长，身上也有漂亮的肌肉。

    顾孟昭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把抢过那封信又跑回浴室。

    小姑：“我还没看完！那不是写给我的嘛？”

    顾孟昭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狼狈慌乱的情形，这一晚上真的让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洗了澡刮了胡子又变成斯文俊秀的顾知青，只是……他没有带干净衣服进来。

    他站在门口想了片刻，到底是让明春帮他拿衣服，还是他再裹着浴巾冲出去？

    第一次是头脑发热一着急冲出去，没考虑很多，第二次就有些迈不出脚。

    小姑：“顾知青？”

    顾孟昭：“嗯。”

    小姑：“你怎么啦？”这半天不出来。

    顾孟昭：“那个……我没带衣服。”

    小姑：“我帮你拿。”她起身就去找顾孟昭的衣服。

    她来顾家很多次，还有顾家的钥匙，顾孟昭的房间也来过无数次，自然是轻车熟路。

    她甚至很贴心地帮忙拿了内裤，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害臊的。

    顾孟昭却脑子轰的一声，直接从耳朵尖红到了脚后跟。

    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让明春去别的房间待一下，他穿好衣服再出去？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再深呼吸，换好衣服走出来。

    虽然已经凌晨，可年轻人到底精力好，沐浴过后皮肤泛红，就越发俊秀。

    小姑哇了一声，“你好好看啊。”

    顾孟昭的脸就更红了。

    他提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小姑对面，和她差不多算促膝长谈的姿势。他看着小姑，“明春，你说和我结婚，是真的？”

    小姑点点头，“这还能有假的？”

    顾孟昭：“虽然我很想和你结婚，不过我有义务把结婚以后的一些问题告诉你。”

    小姑就像小学生一样专注地听着。

    顾孟昭忍不住问道：“你没想和顾元珩结婚吧？”小姑摇摇头，“当然没想。我可不想把被窝分给他，我也不想和他扯淡，我只想和他打架。”

    顾孟昭笑起来，越笑越觉得自己可笑，这一天过的到底是哪根筋儿错乱，自己把自己虐成这样。

    小姑催他赶紧说。

    顾孟昭虽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把她变成自己的妻子，把自己变成她的丈夫，可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她到底是自己想和他结婚，还是被人忽悠的，或者是一时头脑发热明天就后悔的那种——虽然明春做事从来不后悔，可他还是怕，承担不起那样的失望。

    “明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顾孟昭凝视着她，黑眸清亮，眼神温柔又兴奋。

    小姑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洗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可她这一晚上跑来跑去可没那么清爽。

    她也想洗澡。

    她笑了笑，“我不会像你们那样讲大道理，我就觉得你很重要，很特别，每天看到你就和看到我家里人一样开心，喜欢你在我家吃饭，在我家晃来晃去。我想让你留在我家里，不管是给我讲故事还是给大军小岭当老师，还是纯扯淡，都可以。”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体会不到别人说的那种感觉，她就觉得顾孟昭不可缺少。

    那么多人来来去去，她觉得都还好，可他如果离开了不再回来，她觉得不好。

    处对象就是扯淡，结婚就是盖着被子扯淡，但是至少盖了被子就是一家人，不会再分开。

    哪怕哥再忙，再晚，他也会回家和嫂子盖被子扯淡。

    她就觉得和顾孟昭结婚挺好。

    她不想和别人结婚，她想和顾孟昭结婚，就是这样的。

    他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到底哪里唯一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一样的。

    顾孟昭感觉有些不真实，他闭了闭眼，把那种幸福的感觉留在脑海里。

    别人可以说出无数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可对明春来说，这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他凝眸瞧着她，“明春，那我要和你说清楚，结婚得打申请、政审，再拿户口本去登记领证，还要通知亲戚朋友举行婚礼庆祝，婚后得商量一下住在哪里，双方的工作，还有以后生小孩怎么带孩子怎么教育以及……”

    “等等。”小姑的脑袋都大了，“不是说处对象就是扯淡，结婚就是分一半被窝跟对方扯淡吗？不说没正事儿吗？”

    这么一听，咋全是正事儿？

    顾孟昭：“其实都很简单的，交给我。”

    小姑高兴了，“那行。不过我家炕有点小，你要是去睡有点挤呢。”

    顾孟昭：“……”

    他道：“明春，结婚以后我们需要自己住。”

    小姑立刻反对，“那不行，我得和我嫂子他们住一起。”

    顾孟昭：“住一起可以，但是要分炕。”

    他总不能和明春结婚以后还跟岳母、大军小岭莎莎睡一炕吧？

    小姑：“那我家也没炕……啊，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安也是可以分房的。张副队就在大院儿分的房，那我也可以。我明天就去问。”

    顾孟昭忙握住她的手，“明春，不急。”

    他看看桌上的座钟，“时间不早了，你去隔壁睡一会儿。”

    这一晚上她跑来跑去，她不累，他心疼。

    小姑：“那我分你一半被窝，你不分我？”

    这么小气！

    顾孟昭又从头红到脚，脚趾和手指都蜷缩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明春根本不懂这些，他不能顺着她的话来，她说的分你一半被窝就是简单地分被子，你要是干啥估计会被她捶扁，所以不要想多了。

    他道：“明春，要结婚以后才能一个被……同床共枕。”

    一个被窝太暧昧了，他说出来都觉得缠绵甜腻。

    小姑想想，行，她去隔壁睡。

    顾妈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以前预备她来住的，她来休息过但是没过夜。

    她拍拍顾孟昭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然后她就走了。

    顾孟昭：“……”

    跑来给他一个天大的糖衣炮弹，然后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估计也只有她了。

    他能睡着才怪！

    向来好睡眠的顾孟昭睁眼到天亮，奇怪的是一点都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胸臆间充盈着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欢喜。

    想要昭告天下！

    给爸妈打个电话？

    不行，太早，太不矜持。

    他脑补了一出广而告之的戏码，最后收敛心神，自己伸出手指把飞扬的唇角拉下来一点。

    起床的时候他看了看扭成麻花儿的被子，有点不忍看，赶紧整理平坦。

    他是个爱干净整洁的男人，不能容忍房间太邋遢，尤其对象还在家。

    等他穿戴整齐离开房间，除了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双眸黑亮含笑，看不出他内心恨不得化身小岭用上蹿下跳来表达自己狂喜的那种激动，他按捺住了，依然是沉稳的顾知青。

    他带上围裙准备了早饭，猪油鸡蛋面条。

    家里没有菜，就放了一点紫菜进去。

    小姑闻着香味儿就跑下来，“你太像我们家人了，你还会做饭，我哥也会。”

    顾孟昭笑起来，“行，以后咱俩我做饭。”

    小姑想了想，自己工资有点低呢，看来还得赚钱呀。

    吃完饭她拉着顾孟昭就走，“先去跟我嫂子说一声。”

    顾孟昭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跟着她走。

    他对象风风火火的，力气又大，还霸道得很。

    今天一早顾孟昭坐着薛明春的自行车去大院儿，虽然他已经习惯，但是路过岗亭的时候他还是格外高兴。

    俩警卫瞅着他们，对视了一眼，看见顾孟昭那高兴的样子了吧，看样子是修成正果了。

    要喝喜酒？

    小姑拉着顾孟昭回家，林苏叶还在家和薛老婆子说话，没去图书馆。

    看到他俩过来，林苏叶笑道：“话说清楚啦？”

    顾孟昭：“嫂子，说清楚了。”

    小姑大大方方地道：“娘，嫂子，我和顾知青处对象结婚了。”

    薛老婆子：“瞎说，你俩啥时候结婚的，我咋不知道？”

    林苏叶：“是要结婚。”

    薛老婆子：“赶紧的吧，来年就能抱娃娃了。”

    小姑示意顾孟昭：别和老太太说，和她说不明白。

    什么娃娃，你做梦吧？

    她强调道：“没有婚礼呀，不要请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不需要。”

    别人婚礼她爱凑热闹，自己不需要婚礼，头大。

    薛老婆子：“你不要，那人家孟昭也不要？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不要？”

    小姑看了顾孟昭一眼，“呀，对不起，我忘了，那你决定吧。”

    谁决定要，谁负责张罗，到时候就让娘和顾孟昭俩张罗。

    也得亏顾孟昭脑子好，转得快，从昨天要被赶出去到今天要结婚，他已经在大起大落的过山车中找到节奏。

    他道：“娘，嫂子，等我毕业以后再举行婚礼也行。”

    他还是为明春着想，她脑子一热就要和他结婚，但是她没准备好结婚后的事儿。

    他需要给她时间慢慢地适应和习惯他，让她明白什么是婚姻，。薛老婆子急得不行，四年后那她都多大年纪了，还能给看孩子吗？顾爸顾妈说是稀罕孩子，他俩那体格子能看孩子么？负责教育孩子就行，喂养孩子还得她这个老婆子来。

    林苏叶：“那就先领证。”

    领证就是合法夫妻，可以住一起，生娃娃也不违法。

    顾孟昭很乐意。

    薛老婆子动作也快，“择日不如撞日。”她跑去把户口本拿出来交给顾孟昭，“今儿就去。”

    林苏叶：“……”你这是多怕闺女嫁不出去啊，顾孟昭他都进门了跑不掉的。

    顾孟昭接过去，喜滋滋地收在自己书包里。

    顾孟昭还想和林苏叶说说以后的事儿，小姑已经拉起他。

    小姑：“走，还有好些事儿呢。”

    林苏叶：“明春，事儿不是一天办完的。”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也太着急了。

    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蹦高高。

    小姑已经驮着顾孟昭跑了。

    薛老婆子目瞪口呆，“这是她嫁女婿，还是她娶媳妇？看给她忙活的，再让人孟昭不得劲儿。”

    林苏叶：“甭管怎么的，人家小两口乐意就行。”

    你没看孟昭笑得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不得不说，顾孟昭笑起来真好看。

    再说人家顾孟昭都不觉得如何，你担心啥？谁也没规定必须得男人顶在前面张罗。只有无能的男人才小心眼，怕老婆比自己强势能干让人笑话，人家顾孟昭那么优秀，这是疼媳妇，性格温柔而已。

    顾孟昭怕累着明春，示意她在门岗那边借一辆自行车。

    小姑：“也行。”

    原本她想说咱俩骑车不如我一个人快，不过嫂子让她对顾孟昭好点，毕竟害人家伤心了嘛得哄着点，那他乐意骑车就骑车吧。

    她想着林苏叶整天教育小岭“你要对妈好点，你就别总顶嘴”，那就是得顺毛抹拉。

    她决定对顾孟昭也照葫芦画瓢。

    林苏叶还说对人好就要多说人爱听的，她瞅着顾孟昭挺爱她说俩人处对象这样的话，没想到他一个文化人儿，其实挺爱扯淡不爱干正事的，跟嫂子一样。

    想到顾孟昭和嫂子有点像，她就觉得他越发可爱起来。

    借车的时候刘琦等人瞅着他们，左看右看的，还偷摸挤眼。

    小姑大声道：“别看啦，我俩处对象呢。”

    哟，除了薛明春估计没人这么大方地承认，这姑娘真是不害羞。

    倒是那边的顾孟昭脸有些红，跟擦了胭脂一样，更俊秀了。

    刘琦几个就笑。

    以前他们都打趣薛明春和顾孟昭处对象如何的，她不承认，说俩人没处对象。

    他们就说没处对象他住你家？而且你们不是双方家长都见了面，摆过酒请过客？

    小姑却说那就是请客，没有处对象。

    大家都不信，还以为她也害羞才不承认呢。